“郡主,该起身了”青鸾已唤了我三遍,我摇摇头,睁开眼,天色尚黑,“郡主,今天可是左相大婚。”
我猛然清醒,昨夜为此辗转,三更才睡着,刚才睡得迷糊,俨然把这事忘了。心中钝痛,揉了揉有些发肿的眼。“让青雀进来给我梳妆吧。”
铜镜中,我看着青雀熟稔的为我挽起发,“既是藏蓝宫装,就用那套银簪吧。”青雀有些不乐意“郡主,相爷不是才送您了一套蓝田玉的簪子吗?郡主若戴那白玉簪,一定能比过相爷夫人。”
我笑了笑,竟又几分悲凉意味,“哪有风头盖过新娘子的道理,何况我与左相是旧识,自是去为他捧场的。”
“奴婢就是气不过,那苏书芹明知您与相爷两情相悦,还要横叉一脚。”
“青雀啊,你可想过,若左相真对我有意,又如何会同意苏尚书的这门婚事。有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郡主,相爷他,他一定是有苦衷。您一定要……”
“小小尚书如何危及左相?好了,以后都莫要提他了。”
青藏端来一碗鲈鱼粥,和四色糕点,我吃了几口,心里黯然,与他相处的这些年,我深知,左相韩轲蕴最爱鲈鱼粥。
我与他自幼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他本是左参议韩岳之子,但韩岳早殇,韩夫人将五岁的韩轲蕴送到我父王手中后,就殉情而亡,他便在齐王府长大,父王母妃因只有我这个独女,便把他当亲子般扶养,一路看着他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弱冠之年搬出齐王府,走到左相的位置。
及笄那年,他送我了一个银镯,上面是他自己刻的蘅芜,他让我安心等他,他会娶我,我乖乖的等,经年后只等到了他与苏书芹的婚约,尚书之女与左相一见倾心,尚书又素来支持左相,这门婚事门当户对。可我该怎么办呢?
及笄之后,我越发清丽,人淡如菊,虽不说倾国倾城,但秋水剪瞳目已让求娶之人络绎不绝,父王知我与韩轲蕴有意,所以谢绝了所有提亲的人,只说自小有婚约在身,那人如今还在青城修习尚未出世。父王也没有料到,待如亲子的韩轲蕴会做出这种事情,只能看着羽翼丰满的他在朝上求圣上赐婚。
回想前程,到底觉得不甘。
粥已见底,看着腕上银镯的蘅芜,我决定去青城山游历一遭,父王的师傅性空真人在青城山上,我与韩轲蕴曾数次前去拜访,本想大婚之后,一起游历一遭青城的风光,拜性空为师,不想出此变故,既然断了这段缘,那我便最后去完成那年月下与他花前依偎的梦吧。
青藏收了碗筷,青雀为我淡淡上妆便要出发了。
我带着青鸾和青藏,上了马车,母妃一身淡绿宫装与父王止不住的叹息,韩轲蕴无父无母,他们一定想过,在我的大婚上真正做他的父王母妃吧。
车轮滚滚,三人静坐无话,父王与母妃为人和善,事已至此,也不见谴责韩轲蕴,但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他永远不再是我齐王府的人。
我闭了闭眼,就快要到了吧,还真是不想面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