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心司令——文明人（9）

文明人9

第三幕——远征（下）

“你看自然界啊，两头狮子为了争夺地盘会决斗，赢了的那一方会占有失败者的配偶，会吃掉失败者的后代。原始人为了族群的安全，为了能填饱肚子，他会去侵略别的族群，为了能吃饱，他会磨制长矛，会打造石斧，就是为了能在冲突的时候不成为失败者，为了变得更加强大，让别人都怕他，敬畏他，主动给他送吃的。我年轻的时候在灰心星球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见过野人，当时我在执行野外求生的训练，我见着他们和另外一群野人在谈判些什么，他们有说有笑，一会儿和颜悦色，一会儿又紧张兮兮，他们在比划着椰林的时候发生争执，两拨人打起来，打到赢的那一边把输的那一边杀了一半的时候，输的那一边落荒而逃，不要椰林了，不要地盘了。

当年我在当特工的时候，灰心星球绝对不像现在那么强大。我们就跟蝼蚁一样，星星球一脚就能把我们碾死。我们的所有内政，我们的所有产能都是被他们操控的，当年的星星球政府就是那么强大，强大到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啊，强大，这是多少人的梦想啊，我们穷尽一生都在努力着变得更强大，能够踩着别人的头站的更高，看得更远。刀疤星人有了太空飞船，我们也得有太空飞船，所以我们和刀疤星打了一场战争，结果呢，就是小孩子打架，星星球人在一旁看笑话。后来星星球遭瘟疫的时候，我还是情报部长，那个时候我就看出来，说灰心星球终于要翻身一回了，这是我们的天赐良机，我们星球疯狂地封锁领土，同时积极扩军，建造舰队。

谁都想变得强大，但变强大的前提是要有牺牲。那几年我们和刀疤星在间谍网络上较量得够呛，很多人死了，很多人人间消失了。为了证明我们和刀疤星谁更强，我们又打了一次战争，不过这次战争不在我们相互的领土上打，而是跑到星星球上去打。我们打仗的同时，还不忘了把人家的地盘给烧干净，把人家给抓起来当炮灰。后来，我们赢了，但这证明我们更强吗？不是，因为这场战争是没有意义的，我们自以为是赢家，掌控了星星球作为我们的殖民地，但掌握了星星球之后呢？我们下一步目标是什么？是要征服刀疤星，控制整个三角星系吗？

会有人以为我们要这么做，可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为了所谓的民族自豪感之类的话吗？今天我们打败了刀疤星，成为了强者，但星星球当年也是强者啊，看看它经历了什么。强者一旦从高坛落下，那就成了一粒灰尘。变强能让我们干什么？树立更多的敌人，让更多人想挑战我们的位置。这就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基础，在一批人开始变得强大又自大的时候，另一批人会去推翻他，让他死得比猪还难看，这之间的矛盾战争，促使科技进步，促使制度进步，促使人文进步，也会促使生产力进步，让人们步入文明先进的社会。那为什么变强？那不是屁话吗，不变强，难道还想一辈子让别人骑在你的头上？

为了让我们的强势保存得更长久，我们放手了星星球的控制权，让它革命又独立了。现如今的三角星系成了一个三角形，每个角都占着举足轻重的位置。阿德里的发现完全是个意外，我们想要那边的资源来养活更多的人，但是我们勾心斗角，处处使坏。不就是为了获得比别人更多的资源，或者让别人获得更少的资源嘛，为此成千上万的人死了，更多的资源被花费了。到头来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没得到多少资源，还赔进去不少人，但我们得到的，是敌人也赔进去不少资源的结果。两败俱伤，你会说，但这个不叫两败俱伤，这个叫战术干扰。远征阿德里的实质并不是远征阿德里，它的实质是掌握敌人的情报，它的实质是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好让我们方便让他们的后庭起火，它的实质是让我们变得比敌人更强大。你说我们的敌人是阿德里反抗军？不不不，阿德里反抗军不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敌人的敌人，既是我们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敌人是刀疤星，世世代代的敌人都会是刀疤星。因此星星球在反抗我们争取独立的时候，我们也在刀疤星那边搞事情，我们挑起了资产阶级革命，发给他们枪械，拨给他们资金，让他们尽可能地把刀疤星内部搞得一团糟。我们手上都脏得很，没人是所谓的干净，我们和刀疤星都清一色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

我们在阿德里星上找到了刀疤星人结合阿德里人和正常人类的实验成品，已经通过一支绝密的船队送回来了。但是这一路一定会有刀疤星的特工惦记着，所以我们让那支船队在进入三角星系前调了包，让假的实验成品送到了灰心星球的秘密研究所，真的给送到了星星球上。那些实验成品是五个人类小孩，但是他们同时也具有阿德里星人能源体的特性，能够消耗他们身体内的能量来满足一些超乎常人的行为，他们的存在是灰心星球顶级机密，机密文件中把他们称为‘超人’。由于星星球独立之后的政府内插满了我们的底细，所以星星球实质上还是归我们操纵的，把那五个小孩放在星星球上养着，是躲避刀疤星追查的对策。为了什么，你会问，很简单，我们的政客觉得灰心星球还不够强，他们想要的无非是这些超人的基因，一旦他们的后代能遍布我们灰心星球并忠于我们灰心星球，那个时候，平衡就会打破，就连政府头顶那些大资本家的地位也会动摇。

我老啦，干不动多少天了。我这辈子，一直在给别人低头，当特工的时候给情报部长低头，当情报部长的时候给司令低头，当司令又给那些大资本家低头。我只是想看到有一天，那些真正的强者，那些大资本家们跌倒的样子，我知道我很可能看不到那个景象，但我也迫切地希望着那么一天，因为那一天一定会到。我们都是文明人了，步入文明社会了，但我有时候还会想着当年那两拨野人的事情，因为我发现，我们现在干的事情，本质上来说，其实和野人一模一样。伽罗啊，我说的这些你懂吗？”

克里斯抽完雪茄，用雪茄钳夹断了燃着的烟头。司令府办公室内，一个身上发着蓝色荧光，身后披着蓝色火焰的男孩有些震惊，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想了想自己的遭遇后，缓缓地开口说：

“是。”

“那你接受为灰心星球政府工作吗？帮助我们变得更强，让我们送你回家，重建你的家园。”克里斯接着说。

“我……”伽罗又想了会，点点头，回答道：“我接受。”

“太棒了！”克里斯笑着露出一口黄牙，慵懒地握了握伽罗的手，声情并茂地说：

“你现在也是文明人了！”

害！人就是人，什么文明人！

落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