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冉在厅堂只是勉强支撑,被白芷扶入内院后便陷入了昏迷。
半梦半醒之间,她梦到了林楚婉与夜如枫的从前。
花朝节暴雨檐下青衣纸伞,一见如故魂牵梦萦,倾心数十年。
林楚婉真真是痴情,却一直痴痴的被夜如枫利用,磋磨羞辱至今。
就连苏沐冉这样一个旁观者也觉心酸惨淡。
林楚婉是林家独女,被林家上下几乎是捧着宠着长大,谁能承想却嫁错了郎君,几乎误了终生。
她对夜如枫的印象本来就极差,这样一来,简直把他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即便是这般,还觉得不解气。
纵使八王爷装的再不可一世,再高高在上,也是个利用女子痴心得到自己想要东西的懦夫而已,真是令人不齿。
林楚婉到底是名门望族的贵女,纵使天真烂漫的长大,但苏沐冉知道她也是个才情兼备的聪慧女子,怕是当朝只有夜如枫一个对她这般不屑而已。
她是真的不知还是不愿相信,凭她的聪颖,夜如枫那点伎俩,林楚婉早已从话本子上见识过不少这样心怀不轨蓄意接近的男子了。
怎么真的放在了自己身上,就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不管不顾了呢?
苏沐冉不知晓林楚婉究竟怎样想,但是她是知晓的,就连当年递过来的那把花纸伞,也是夜如枫连环套中的一环罢了。
心心念念的所爱之人,费尽了气力才得以站在他身旁,却在新婚三月之后换了一副狰狞可怖面目。
何等的令人唏嘘不已。
苏沐冉再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
她睡了这样久却仍觉身体不适,觉得不对头,便静下心来为自己把脉。
却惊觉自己脉象部队,微弱且间歇,是中毒的脉象。
所幸中毒不深,她偷偷打发了白芷寻来了药材。
苏沐冉这才暗暗思索,她首先想到会给林楚婉下毒的,便是那小蝶。
夜如枫虽不喜她,但是绝对不会对她下手的,不然无法于林家与官家交代。
这样琢磨了,便先从小蝶查起。苏沐冉因答应夜如枫给那小蝶诊治,叫小蝶前来就不会惹人瞩目,她便顺势叫了小蝶前来。
果不其然,小蝶身上有洋地黄的气味,而小蝶的身体自然是没什么毛病的。
苏沐冉试探她道:“吾觉你脉搏有些微弱,应该进补,可用些洋地黄。”
小蝶被她那日掌掴后老实了许多,自进门就低着头,此刻更是唯唯诺诺道:“但凭主母吩咐。”
她的反应不像是能装出来的,看来,她并不知洋地黄是做什么用的,最多也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下毒之人想必另有其人。
也并不足为奇,朝堂上诡谲多变的,风向变化多端,何况夜如枫这目中无人的性子确招人厌。
自己这柔弱身子一时还奔波不得,需要休养,闲来无事索性就查查在王府兴风作浪之人,也看看究竟是谁想害林楚婉。
这小蝶倒是乖觉,尽管应下来却还是和夜如枫通报了。
只一会的功夫,她就听的白芷不情不愿的唤了一声:“王爷。”
夜如枫掀帘子进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是你说的给小蝶用洋地黄?你母家世代行医,你会不知洋地黄有毒?你,实在是用心可诛。”
苏沐冉气的直发抖,他居然还有脸说这样的话。
“我用心可诛?你可知道,你的宝贝小蝶身上可有洋地黄的气味,而我中了洋地黄毒,我和她,究竟谁用心可诛?”
夜如枫呐呐半晌,又争辩道:“你莫要污蔑小蝶。”
“那把御医叫来,你知谋害主母是什么罪过吧。”
夜如枫这才妥协:“我会叫御医给你医治,你休声张。”
凭什么?苏沐冉已解了自己的毒,现在的医疗条件纵使将御医叫来也是无计可施。
纵使她是被人利用,但她定是奔着取自己性命来的:“必须把她送到义庄去,远远的。”
见夜如枫要驳,苏沐冉加了一句:“如果你想她活命的话。”
夜如枫再次拂袖而去。
大快人心。苏沐冉刚想歇息,白芷便兴冲冲的过来与她讲:“小姐,你快起来啊,四王爷来王府了,怕是来看您的。”
苏沐冉起身:“那为我梳洗一下吧。”
这四王爷夜如郢倒是幼时较夜如枫与林楚婉更为亲近,本林楚婉厌嫁给四王爷,哪知夜如枫来那么一计。
林楚婉嫁入八王府,就自断了与夜如郢的往来,但夜如郢至今未娶,不知是不是对林楚婉念念不忘。
但最是无情帝王家,好容易摆脱了这个,苏沐冉可不想再落入另一人手中。
由白芷拉着自己去了府中一处偏僻凉亭,远远的便望见了一个身长玉立的白衣男子。
听到脚步声,那男子回首,倒是一派温润深情,对自己招招手:“婉儿。”
倒是亲昵,苏沐冉心里笑了笑,面上如常:“四王爷不知有何事?”
夜如郢叹了口气:“婉儿从前都是唤我郢哥哥的,我们竟生疏至此了。”
苏沐冉只觉莫名其妙,未答他的话。
夜如郢自顾自的说道:“我听闻你中了毒,特来寻你,关切你的近况。”
到底是兄弟,倒是秉性一般,都把女子当做傻子。
夜如枫绝不会自己声张此事,她连白芷都未告知,纵使被俾子听了去,不过事发两个时辰,他就知晓了?
夜如枫倒还是好一些的,夜如郢当时是怎样情真意切,历历在目,居然转头下手?不过,也不能认定就是他下毒。
越来越有趣了。
苏沐冉做出一副柔弱模样,泪光盈盈:“多谢郢哥哥关切,婉儿嫁的此人,只得自作自受。”
夜如郢愣了一下,模样倒是很是情真,手足无措道:“婉儿……都是我不好。我带你走好不好?他待你不好,我们扳倒他,你离开他,做我的大娘子好吗?”
苏沐冉留了个心眼,含含糊糊的应了下来。
回房的路上,白芷欢天喜地的,也顾不得什么了,攀着她的手臂就喜道:“小姐,你终于想通了,我早说四王爷最是良人。”
唉,这傻丫头啊。苏沐冉拉她回房,掩上门令她坐下。
语重心长道:“白芷,他若是一片真心待我,为何叫我扳倒夜如枫,为何不直接带我走?他纵使有情意,也掺杂着私心啊。”
白芷这才恍然大悟,愧疚道:“都是我不好,还是小姐聪慧。那我们该如何呢?
又慌道:“最要紧的,小姐你还答应了四王爷啊。”
苏沐冉垂眸:“不妨,只管将计就计。”
破天荒的,夜如枫居然来道内院与她一起用晚膳。
苏沐冉虽不愿理他,但毕竟还身在王府,只得叫厨房上了晚膳。
饭间只闻的碗箸偶尔的碰撞之声,苏沐冉自顾自的用膳,连瞧都没瞧夜如枫一眼,夜如枫倒是别别扭扭的,时不时瞅她一眼。
苏沐冉知他憋着话,只当不知。终是夜如枫掌不住,清了清嗓子。
“听闻四哥来寻你了。”
“嗯,”苏沐冉这才懒懒抬眼,“怎么?”
夜如枫有些得意:“你私见外男可知不妥?”
“那你去告发我好了,我求之不得,巴不得快快离开你的王府。”
夜如枫都怔住了,林楚婉这大病一场后,醒来更是与从前不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若无事,你请回吧。”
夜如枫猛然站起,跨步过来握住苏沐冉手腕将她逼入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