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门面对蓝曦臣时,温昉却发觉人脸色不太好,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咳……蓝涣?”
蓝曦臣默了默,抬眼时又恢复了寻常模样,一双棕眸温润如水,即使与温昉对视良久,也全无一丝破绽,“惜缘姑娘可好些了?”
“自然……方才我心中焦急,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泽芜君海涵。”温昉倾身一礼,从浓密的睫羽下悄悄看他一眼,却见人脸色更差了,心中不免疑惑。
他怎么就惹到了这位泽芜君?
“无妨。你先前说明日要带我去见忘机?”
瞧瞧,还说无妨。平日里泽芜君可不会语气如此冷硬。
“是,”温昉身上仍是那件苎麻白衣,白天里不觉得,可是晚间却显得有些单薄了,他将双手拢进袖子里,抬脚往正殿走去,“天越发凉了。走吧,先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
蓝曦臣迈了几大步跟上他,抿抿唇道:“你不是要在这里守着?”
“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方才我好说歹说,惜缘总算同意了让温情为她诊治,便用不到我了。”提及此事,温昉像是很开心的样子,连步子也轻快了几分。
“对了,蓝涣,你几时过生辰?”
这人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蓝曦臣被他问得一愣,却拿他没办法,如实回道:“十月初八。”
“啊……可惜,没能赶上今年的,只能明年再为你庆生了。”
温昉意有所指,蓝曦臣也听出来七八分,“依你高见,我能在温家待到明年?”
“岂止,”温昉摇头失笑,“泽芜君这般月华满堂的人物,我怎会舍得轻易放你离开?”
明知是人随口一言,蓝曦臣却还是止不住地耳尖发烫,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只是蓝涣啊……”温昉忽而惆怅一叹。
蓝曦臣眉心一跳,“怎么?”
“往后你的衣物还是劳烦侍女们洗吧,你再洗下去,只怕那几件新给你做的亵衣都要被洗坏了。”温昉眉间似有促狭之意,
蓝曦臣赧然片刻,嘴硬着回问道:“难不成温小公子,还出不起涣这几身衣服钱?”
他可没忘记,这人当初丢在他房中充作拜师礼的几箱黄金。
“蓝公子莫说,我还当真出不起了。”温昉忽然贴近他耳畔,悄声道:“蓝公子以为,我会用什么料子为你制衣?一尺一两黄金的暮云纱,已经被你耗了不知几丈了,再让你自己洗衣服,我优昙殿可真的没钱了。”
纵然他语气里调侃夸大的意思格外明显,但蓝曦臣还是听得一怔。
他只猜测那衣料应当价格不菲,只是没想到,这人竟会把暮云纱这种软黄金用在他身上……
温昉见他神色间闪过羞愧,不禁懊恼自己的失言,连忙补救道:“正所谓借花献佛。在我心里,只有暮云纱,才堪配泽芜君这等绝世公子。那几件亵衣……也算死得其所了。”
蓝曦臣被他逗笑,神色也缓和不少,抿唇笑道:“赠衣之恩不敢忘,日后若是温公子需要,蓝涣定当为你浣衣。”说罢也不看人神情,只揣着笑意快步往前走去。
温昉追上去,笑骂道:“好你个泽芜君,这是记恩,还是记仇?”
“……”
欢快的笑声洒满殿前的空地,仿佛此刻的愉悦不需要任何代价。
在血色浓重的不夜天,月色如杏,清影成双。
他们是不敢宣之于口的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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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关于温昉有“钞”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