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悠悠转醒，尚无法从梦中回过神来，他低头轻吻温昉的额头，却被下一秒睁开双眼的小狐狸逮了个正着。
温昉弯起眉眼，一边明晃晃地笑人窘迫，一边又故意使坏般闭上眼睛嚷：“诶呀诶呀，我不看你就是，你再亲亲我？”
蓝曦臣羞极，扬起宽大的袖子盖住他的脸，象征性地给他施了个禁言咒。
温昉面色微变，掀开他的衣袖往他眼前凑得更近，指着自己的嘴唔唔唔个不停。
蓝曦臣连忙施法，然后诧异问他：“你原先不是能解我的禁言咒吗？”
温昉将他的手拿开，钻出他的怀抱低声哼笑，“我弱不禁风的，哪里遭得住泽芜君的灵力？”
他早已没有法力，也没有了灵力，眼下肉体凡胎一个，如何解得了禁言咒。
“咳咳，”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两个人的黏糊，又四平八稳地同他们问好：“子诫，蓝施主，贫僧这厢有礼了。”
温昉并不惊讶，他看向屏风后模糊的僧人身影，语气尊敬却疏离，“方丈折煞我二人了。有何事竟劳累方丈来此污秽之地？”
当然是大事。
方丈暗自嘀咕。
他将蓝曦臣的灵识牵至温昉梦中，终于引得温昉情丝重续的过程只差最后一步。再接下来就该使他二人关系破裂，让温昉尝尽人生最后一苦——爱别离。
只是这位得道高僧对于人世间的感情始终是一知半解，他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使得蓝曦臣的灵识竟能在梦境中凝为实体，而温昉竟可以挡住他作法的手印。
“方丈，”优容的少年转过屏风，在案前跪坐下来，笑弧淡淡，“我如今不愿皈依，您便放过我吧。”
方丈凝眉片刻，劝他，“子诫，你生来佛骨，更兼灵童之身，在红尘污秽之地难有益处。”
温昉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更何况……”方丈看一眼坐在他旁边的蓝曦臣，幽幽叹气道：“贫僧并非有意离间，只是人生逃不过七苦之说，你何必作茧自缚。”
蓝曦臣暗自握紧了温昉的手，睫毛不安地颤抖。
温昉回握，慢慢笑起来，“方丈，我还未尝到有人相伴的乐趣，您就先要让我意识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痛苦吗？”
蓝曦臣手一抖，蓦然转头看他，心如擂鼓。
他太了解温昉是个怎样的人，一直想要掰一掰他知道花会凋谢就绝不种花的性子。可是温昉方才竟然说——“我还未尝到有人相伴的乐趣，您就先要让我意识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痛苦吗？”
蓝曦臣欣慰得无以复加，若不是方丈在场，他只想立刻抱住温昉，恨不得将他勒进骨肉中，好让人感受到自己热烈滚烫的情意。
方丈久久不语，好半天才道：“既如此，贫僧也不勉强了，愿两位施主记得今日的初心，能够相伴一生。”
可惜了，原本还想引那位孟使尊入局。眼下看来，即使那孟使尊手段再高明，也无法将他二人分开了……
温昉送走方丈，回来时被蓝曦臣红着耳根拉进怀里，双臂箍得他喘不过气来。
蓝家人天生神力的传言果然不虚。
温昉埋在他怀里胡思乱想。
温热湿润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平日里矜持的泽芜君絮絮叨叨地讲着话，“真想将你吞进肚子里，再也不让你受苦……你不知道，我今天被你吓坏了，你总是因为我受伤……阿昉尽可打骂我出气，只是不要想着丢下我……”
温昉挣扎了一下，却被勒得更紧，他有些无奈，扯了扯蓝曦臣背后的衣物，嗓音颤颤，“好蓝涣，泽芜君，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先松一松手……”
蓝曦臣顺从地放下手，抵住他的额头，眼睛温柔又明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好乖。
温昉和他对视，心里柔软地感叹了一下，指尖慢慢地移到他的耳后摩挲，声音有些哑，“低头。”
蓝曦臣的大脑瞬间空白，依言将头压得更低，红云蔓延过耳垂，烧得脖颈处一片绯色，玉山将颓，诱人极了。
温热的唇瓣如他所愿慢慢靠近，却故意绕开他的脸颊，往下移至脖颈。
温昉肆意游走的指尖滑过他的耳后捏住他的下巴，轻轻一抬……
一枚挑逗的吻落在他的喉结。
蓝曦臣脑海中炸起烟花，闷哼一声将温昉重新抱进怀里，两只手却害怕再勒疼他，只敢揪紧他的衣袍，难耐地蹭着他的颈窝。
温昉挑起内勾外翘的眼角，笑得暧昧且危险，他覆在人耳边用气音小声道：“仙人公子太好看了……当赏。”
蓝曦臣心中一动。
温昉回拥着他，引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蓝曦臣已经无法清醒地思考，亦步亦趋地护着他。
直到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他才勉强被唤回一丝神智。
温昉伸手转动青铜莲花香炉，暗墙随之打开，露出一整面博古架来。
他取下一片竹简，塞进蓝曦臣手中，“仙人公子看一看……”
蓝曦臣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将竹简举至眼前。
食指长的竹片上写着短短两字——虫二。
无边風月，只余虫二。
汹涌的感情冲击得他耳边嗡鸣。他无暇思考那天晚上温昉究竟有没有醉酒，只是捧起腰间的顽石给他看，如捧着一颗心。
他问，“阿昉猜一猜，我为它取名是何？”
温昉摇头。
他颤着嗓子道：“雾里清……我为它取名雾里清。”
温昉，你若拨开浓雾，必能见到我赤诚之心。
此情纵千难万险，吾亦往矣。
吾二人共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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