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楚安终究还是由薛蒙把他背上去的。薛蒙性子不够沉稳,和楚安在一块走路的时候步子轻快,但背着楚安的时候却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楚安趴在他肩头昏昏欲睡。
师昧心中想问她关于师尊为何又是夏师弟的事情,但见她一脸困乏模样,又不好多问,只得道:“安安,若是你想睡,便先睡吧。”
楚安脸颊蹭了蹭薛蒙肩膀,嗯了一声。突然,她又抬起头来:“我怎么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薛蒙被她一惊一乍吓了一跳,没好气道:“忘都忘了,想起来再说吧。”
这倒是。
楚安又躺了下去。
直到现在,她一颗心才算稍稍安稳几分。闭了眼,她沉沉睡去。一睡便是两天。
等她起来的时候,薛蒙守在她的床边,神色有些怪异。
楚安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衣一边问:“怎么了?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薛蒙一顿:“你怎么这么能睡?”
楚安噘嘴:“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睡了多久?”
“两天了。”
楚安看向窗户。
窗扉紧掩,但阳光透了进来。她看见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着。
“我睡了两天整啊?”
薛蒙说:“这是我背你回来后的第二天。”
楚安咳了一声,脸上挂起笑:“这可不是我偷懒。你懂吧,提着的心一下子松了下去,难免的。你可别和师尊告状啊。”
不知为什么,薛蒙眼中有着血丝。楚安咂舌:“薛萌萌,你这没休息好啊。”
“说实话,你别看我睡得久,其实我也没睡好。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梦境还破碎的很,隐隐约约的看见师尊在前面一个人走,我去追他,又追不上。”
“我这颗心怪不安稳的。”
薛蒙偏了偏头,他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微哑:“安安。”
他只道:“你还有我。”
楚安脸上勉强的笑意一下子就维持不住了:“师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师尊呢?”
她多聪明啊,一睁眼看见薛蒙就觉得不对劲了。若是师尊在这儿,怎么会允许外人进她房间,哪怕是他的徒弟,自己的师兄。
她伸手拽住薛蒙的袖子,急切地问道:“我师尊呢?他人呢?”
“安安。”薛蒙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我们没有师尊了!”
“没有,没有什么?”拽着衣袖的手无力的松开,“什么意思?”
薛蒙眼泪不停地砸下,一颗颗都像是砸在她的心上。
“不可能!”她几近崩溃的吼道,“他说他会回来的。”
脸上眼泪肆意纵横,她推开薛蒙,鞋也顾不上穿,飞奔而下夺门而出,“我要去找他!”
“安安!”薛蒙一惊,他追上去,抱起她,“师尊在啊啊啊,你自己怎么去?我带你去。”
他像是妥协一般,连一向挺直都脊背都稍稍弯了几分,他道:“不管如何,你还有我。”
楚安小声呜咽:“师尊……师尊……”
啊啊啊是一座峰。
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门派中有着许多种说法,最寻常的一种,说是因为这座峰峦奇陡,常有人不慎摔落,因此取名“啊啊啊”。
但楚安知道并不是。
这个峰,叫啊啊啊,是因为薛正雍在他兄长,也就是墨燃父亲去世后的那段时间里,总是忍不住大声地哭。他哭起来难听,总是啊啊啊地嚎,所以有的这个名字。
这座峰峦高耸入云,猿猱愁度,山巅终年积雪,极为寒冷。死生之巅若是有人死了,棺椁都会停在此处,等待发丧。
正因为楚安知道这座峰,所以她才接受不了。
她的师尊,天下第一宗师,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她就睡了一觉,怎么一觉醒来,他就躺那儿去了?
这是噩梦吗?
可以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