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校宴会结束后我和汤姆回到了孤儿院,院子里焚烧的尸体已经不见,孩子们的数量大幅度锐减。推开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惊扰了盘旋在树枝上的乌鸦,斑驳的墙壁上留下褐色的液体,大概是屋顶漏水吧。我们走了进了走廊角落的房间,灰尘扑面而来,留着小洞的纸窗户上钻出一条大概和我手腕粗细相同的蛇,她迅速地攀上了里德尔的肩膀,亲昵地用脑袋磨蹭着他的衣领。“纳吉尼,下来。”
纳吉尼移动到我的脚边,无声控诉着里德尔无情的行为。“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一个人好无聊……”我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鳞片,问道,“这周边没有其他蛇吗?”
“有是有,只不过我饿了会吃掉他们……”我汗颜又觉得纳吉尼有些可爱,“难道没有其他食物嘛?”
“没有……连只兔子也见不着。”
我和里德尔面面相觑,良久我笑着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了特地给纳吉尼带的牛奶和鸡肉,她作为一个小蛇姑娘更偏好奶制品而不是一些血腥食物,吃掉同类纯属偶然!纳吉尼很快就投入到自己的美食中去了。
我们也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下,按理说成年后我们就可以不用再回孤儿院了,但哪里是我们的容身之处呢?我现在连肯尼亚庄园也不知道在哪,没人知道。汤姆说他会存钱去修建一座庄园供我们居住,这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方式。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去冈特庄园——那里比孤儿院的环境好不了太多,毕竟已经没落了半个世纪。
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这个漫长的暑假要做些什么,学习?我可不要!在孤儿院宅着,也够无聊。于是我心血来潮,“汤姆,我们去泰晤士河吧?”我指着伦敦报纸上的一段文字,“英格兰西南部河流,英国的母亲河,这个地方应该很漂亮!我们去看看吧?”
里德尔侧眸看向她顾盼生辉的眼睛,耀眼十足,带着点柔柔的光。
“好啊,听你的。”
计划得很突然,但也足足等到了八月份我们才准备出行旅游。借着这大好时间,我想好好地浏览风光,和里德尔一起,看遍世界万物,留下足迹。
我一直都觉得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旅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乘上巴士,街边络绎不绝的车辆和人群都身处在热闹繁华的都市,富人区的高楼大厦和穷人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充斥着纸醉金迷,工作的人梳着干练的大背头,夹着公文包。
阶级,或许从古至今都存在着。
我和里德尔坐在末位,还好我们来得快,不然也不知道哪里可以落脚。我好奇地看着窗外,“大家都感觉好忙碌,无暇顾及其他人。”生活三点一线,为了物质。“还有两年我们也毕业了,那时候能去做什么工作呢?”
“你想做什么?”里德尔问。
阳光投射在车窗上,显得他那如黑曜石般的瞳孔透彻无比,“不知道,我想和你一块,不想和你分开。”
里德尔是相信的,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他知道你是无比依赖他的。“好。”在汽车发动的喧嚣中,里德尔轻轻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到底听见没有。
坐了很久,久到我差点都睡着了,巴士停靠在了泰晤士站,我和里德尔跟随着人群一起下了车,停靠在河岸边有好多大大小小的商船,上面印着不同名字不同形状的标记,看样子上船还需要船票呢。船员在不停地搬运着货物,穿着华丽的妇人们踩着高跟鞋就走进了那艘庞然巨船,泰坦斯拉科号,要怎么样才能够上去呢?“你想去看看吗?”他问我,我诚实地点了点头,“想,但还是算了,感觉登船办理的手续很麻烦,我们就去岸边走一走吧?”
里德尔大部分时间都蛮有耐心,在这么多年里,对他十分忠心又或者是受宠的人自然是会获得许多特权,他和船员交涉了一番,又掏出了大量的货币,拾得两张明晃晃的船票凯旋而归——或许船员把他当做了什么贵族少爷吧,穿着得体气质不凡。
就这样我和里德尔一起上了船是二等座,有独属的包间,装潢繁复华丽,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玫瑰花香味,闻多了就有些呛人了。像以前妈妈泡茶那样,我学着记忆的方法,用现成的茶包泡了一壶茶,借着溶茶的这个时间,我提议去甲板上看一看,船的层数大约有五六层,甲板下就是一等包厢,二层是餐厅等娱乐设施——甲板上有很多座椅,船员们掌着舵,无论是哪个阶级的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
我们靠在铁栏杆边,放眼望去,泰晤士河面上波光粼粼,丝丝阳光照得河面下好似有金子,不断冒出的气泡和游动的鱼群欢快雀跃。
“以后,我们再一起去看看其他地方吧?世界各地。”
在斑驳的阳光下,身披金黄的色调,她眉目如画,每一个细节透露着女性的单纯和温柔。像是镀了一层金光,贝儿的笑容滚烫得他的心不由得炽热而卑劣,里德尔一直是活在阴暗里的,越是耀眼明亮的,他越是想要毁灭。但看到她这样似乎也挺好的——
“好,你想去哪?”
他答应了我的请求,我笑得开心,掰着手指头说着我知道的国家,我哪都想去,最重要的是有汤姆在身边。
里德尔静静地矗立在她的身后,深邃的眼神耐人寻味。“等一切结束后,你想去哪,我都陪你。”他的手轻轻地搭在了我左侧的栏杆上,把我包裹在充满了淡香味的怀里。
“什么结束?”
“一些水到渠成的事情。”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如果需要我做什么,我会帮你的。”少年挺拔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英俊,似乎是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他撩了撩飘散在眼前的碎发,“不用你做什么,你能为我做什么呢。”语气淡淡的,似乎没太把我放在眼里。
只需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这是他心底话,他没说出口。
晚宴是在二楼的餐厅里进行的,来往地皆是身着华丽的贵族人士,我们选择了一个小桌子,由服务员上菜。透过船的圆弧窗,对岸的风景五光十色,大厅里回荡着动人心弦的音乐声——是那几位音乐家演奏的。
食物很美味,一切都刚刚好。
大厅并没能让我留恋太多,和里德尔吹了会晚风,就回到了包间,里面透着冷气,并不觉得有多燥热。

“好开心!”
她趴在桌子上,仰头看着里德尔,微笑如同夏日的微风,那么舒缓、那么温柔。笑起来时,那弯起的眉眼和甜美的酒窝,仿佛是画家笔下最动人的风景。
鲜活的生命力,多么耀眼。
“你开心吗?和我一起。”她问,她显然也是知道正确答案的,这时候里德尔的确和学校的不太一样,更加真实和自由。
如果真的能这样一辈子——但,又怎么可能呢?人终究会死去,他不会忘了自己的初心,任何人都不能够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