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

一切就像是那一天的再现。

冰璃雪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音乐教室，少年身披阳光深情弹奏着，眼睑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忽闪，和音乐教室雅致的背景构成一副绝佳的画面。

冰璃雪不知道颜爵又打什么算盘，她走到颜爵身边，颜爵停下弹钢琴，抬起头看着她。和上次的激动开心不同，这次眼眶红红的，眼神有些悲伤。他嘴一开一合，冰璃雪听到他说的话后，准备好的千言万语的拒绝都被堵住了，瞳孔收缩，愣在原地。

“我知道了……你妈妈的事……”

那么多年，小心翼翼掩藏的秘密……

冰璃雪的瞳孔灰白一片。

她好不容易为保护内心的创伤而穿上的外壳，如今被颜爵轻而易举从外面敲得稀碎，血腥不堪的回忆涌入脑海，耳边又听到了医院里心脏仪器的那“滴——”长长的一声。

“小冰，妈妈要去另一个世界了……”冰璃雪抱着布娃娃不知道妈妈什么意思，女人慈爱的摸了摸冰璃雪的头，“妈妈，你为什么拿着刀？”下一秒血花在她面前绽开，从妈妈手腕里涌出的血淌到白色的瓷砖上，手腕被刀划开的那一刻甚至有滴血飞溅到冰璃雪的右眼下，顺着脸颊慢慢流淌下来。

“妈妈！”冰璃雪吓得尖叫，想靠近妈妈却被妈妈一把推开，她重重摔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大声喊妈妈。后来邻居发现不对，送到医院，才知道妈妈早就吃过毒药，后来……

颜爵拉起冰璃雪的手，低声说：“阿冰，我想说……”冰璃雪一巴掌拍在钢琴上，铛——地响起刺耳的杂音。打断了颜爵。她像是终于绷不住一般，捂着脸哭了出来。呜咽慢慢变成号啕大哭，她哭地撕心裂肺，想要捡起被打碎的外壳，但于事无补。

她红着眼睛，将手从颜爵手里抽出来，然后果断地给了颜爵一巴掌。

颜爵皱起眉，看着抖着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冰璃雪，继续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

“就像你所认识的，没有什么所谓的永远，但，因为害怕结束就避免开始，太胆怯了不吗？”冰璃雪没有反应，转身就要走，颜爵急忙拉住她的手站起来。

“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所能陪伴你，可能到不了永远，但能陪你走一段路是一段路”颜爵将双手放在她肩膀上，看着她冰蓝色的，眼泪不住地涌出的眼睛。冰璃雪太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让她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

冰璃雪其实很讨厌颜爵弹钢琴。悠扬的钢琴声总会让她回忆起那个漂亮的粉色八音盒。摁下开关，盒盖会弹起来，里面两个芭蕾舞者优雅地转圈，将所有美好与快乐聚集。直到水玲珑摁住她的肩膀，用不带感情地声音说，你妈妈已经死了。

是的，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她以为，只要自己学习优秀，处事得体，她就配得上大小姐的身份，于是她严格要求自己。也许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没有妈妈的世界。她从医院回来就知道，妈妈已经死了，但始终不肯相信，一遍一遍用妈妈只是病了，她会回来的，来安慰自己。

也许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再骄横一点，他们就会把她送回妈妈身边了？

直到他的哥哥，告诉他一起。

冰璃雪终于不哭了，她看着颜爵，眼底满是嘲讽和歇斯底里。她轻轻地说。

“你以为这世界上有什么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