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三

你见过神明的陨落吗？

像是星河中失控坠落的流星。

美丽而凄凉。

那天，祂找上了我。

祂说，祂是一位因生的希望诞生的神明。

祂说，

『我就要陨落了。』

『你是我漫长的岁月里，最后一位要见的人。』

祂看上去并不悲伤，像是在叙述一件小事，小到我无法看出祂的心情。

“你……为什么会死呢？”我这样问祂

『神也是有生命的。』祂说，『很讽刺吧，那么多人苦苦祈求的神位，到头来也只不过是这阶级社会上的一环。人的一生，在生死薄上面记得清清楚楚。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都是被规划好了的。』

『人与神，并无差别。』

我听着祂，一言不发。毕竟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也不曾认识。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忘了呢。

“能讲讲你的故事吗？”我想知道，神的一生，是什么样的。

『嗯。』

于是祂讲起了祂的一生，语气平淡的如同在和我聊晚上吃什么。

祂的声音很好听，很清冷，但又让人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我得知，祂也曾为灵体，帮助过一个男生，在他的帮助下成为了神明。像极了仙侠故事里的男主和女主。

“很有意思的故事。”我夸赞道。

『这不是故事。』祂仰望着天上的星空，『他死了。他的死给了我力量，使我得以成神。我本以为用我的力量可以将他复活。可我错了。』

『当我知道所谓的神位只是阶级社会中的一环时，我才发现——我们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骗局。』祂一手撑在房梁上，一手反放在额头上。脑子耷拉下来，露出两只白色的耳朵。祂的声音还是这样平平淡淡的，像一汪清泉。

这时，祂的身上开始燃起火苗，祂的身体开始消失。一切是那么突然。

我往祂的方向伸了伸手，发现那并非火焰，至少并非我所见过的火焰。那种火焰触碰着指尖，凉凉的。

『我的时间不多了。』祂转过头，望着我，眼泪从清澈的眼睛里缓缓流出。我还以为神是不会哭的。

『能……为我唱首歌吗？』祂抬起头，『我想听你唱首歌，什么都好。』

“可是，我不会唱歌啊……”

『你会的』祂笃定地说，『我听过的，唱的很好。』或许是我偷偷唱歌的时候被听到了吧。

“那……我开始了啊。”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唱的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照亮我前行”

歌曲渐入尾声，这时，祂抬起手，按住了我的唇，示意我不要再出声。然后，她唱出声——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思念你的人心底的寂寞和孤寂』

火光渐熄，烧尽的余灰随风飘散，火星伴随着灰烬起舞翻飞。

神明的身影已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