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吊瓶在寂静的夜里滴答作响,像在数着路小北每一次艰难的呼吸。
江肆卿趴在床边,眼皮越来越沉,鼻尖蹭到他没受伤的左手,感受到他指尖微弱的颤抖。
凌晨三点,路小北突然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呻吟。
江肆卿猛地惊醒,看到他睁开了眼睛,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大。
江肆卿 赶紧坐直身体,声音压得又轻又柔。
江肆卿“醒了?是不是疼得厉害?”
她想去按呼叫铃,却被他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抓住了。
路小北“手……我的手……”
江肆卿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却还是在开口前深吸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江肆卿“医生说……你的右手肌腱损伤,手掌还有骨折,已经做了缝合手术……”
路小北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被吊在胸前的右手,那里裹着厚厚的纱布,轮廓臃肿得像块发酵的面团。他的喉结滚了滚,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路小北“能……能比赛吗?就明天……打完半决赛就好……”
江肆卿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赶紧别过头,用袖子擦掉,才敢再看他。医生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必须绝对静养,三个月内不能有任何负重,更别说打游戏了,否则手指功能可能永久受损”。
江肆卿吸了吸鼻子,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江肆卿“医生说……明天不能比赛了,小北。”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没受伤的左手。
江肆卿“你需要静养,不然……以后可能再也握不了鼠标了。”
最后一句话像把重锤,狠狠砸在路小北的心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回枕头上。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肩膀却剧烈地颤抖起来,像秋风里快要被折断的树枝。
路小北没哭,只是眼眶红得吓人,一行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顺着鬓角流进枕头里,洇出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他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那里仿佛映出了Continue队员们的脸——程浩拍着他的肩膀说“半决赛看你的”,哪吒勾着他的脖子喊“冠军一定是我们的”,孙奇(King)难得露出笑容说“一起加油”。
路小北“我想比赛……我想带他们赢……”
这句话像根针,狠狠扎进江肆卿的心里。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掉得更凶了,却还是伸出手,轻轻抱住他没受伤的那侧肩膀。
江肆卿 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只撒娇的小猫。
江肆卿“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小北,你的手更重要啊……”
江肆卿“你想想,等你养好了伤,我们还能打很多很多比赛,拿很多很多冠军…但如果你现在逞强,以后可能连枪都握不住了,那才是真的……真的赢不了了……”
路小北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却不再是无声的哽咽,而是带着压抑的呜咽。他反手紧紧抓住江肆卿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
路小北“我等了太久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路小北“从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训练,到一点点站起来,我以为……我以为这次终于可以……”
江肆卿 拿起他没受伤的左手,贴在自己脸上,用体温一点点温暖他冰凉的指尖。
江肆卿“我知道你等了很久,所以才更要好好养伤啊。你想想,等你好了,我们Continue还是完整的Continue,到时候再把失去的冠军拿回来,不是更酷吗?”
路小北的呜咽声渐渐小了,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他看着江肆卿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却依旧亮得像星星,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他的手指松了松,不再那么用力地抓着她,只是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像个累极了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路小北 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路小北“你……你会陪着我吗?”
江肆卿 用力点头,眼里的泪又掉了下来,却带着笑意。
江肆卿“嗯,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路小北终于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翼。他没再说话,呼吸渐渐均匀,显然是累极了。
江肆卿小心翼翼地帮他盖好被子,然后趴在床边,握着他没受伤的左手,感受着他指尖微弱的温度,眼皮越来越沉,很快也睡着了。
凌晨五点,手机在床头柜上轻轻震动起来,是程浩发来的消息。
程浩“小北怎么样了?我们准备去医院看他。”
紧接着是哪吒的消息,一连串的哭脸表情。
哪吒“北哥没事吧?我再也不跟他抢烤腰子了!”
苏佳意也发来消息。
苏佳意“让他好好休息,别担心比赛,我们能行。”
江肆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
江肆卿“他睡着了,医生说需要静养,明天不能上场了。你们别担心,也别来医院,好好准备比赛,打出我们Continue的样子,等你们的好消息!”
清晨六点,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新加坡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路小北的脸上。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路小北 看着江肆卿,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异常清晰。
路小北“我要去现场。”
江肆卿愣住了,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江肆卿“你说什么?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路小北 打断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右手因为牵动伤口而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依旧固执地说。
路小北“我要去现场。”
江肆卿知道他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看着他眼里的执拗,像看到了那个即使在轮椅上,也坚持每天看比赛录像的少年。
江肆卿 叹了口气,眼里的无奈最终化作温柔的妥协
江肆卿“好,我带你去。”
路小北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嘴角艰难地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点了点头。
护士很快过来,帮路小北调整了吊瓶,又检查了伤口,再三叮嘱不能劳累,不能情绪激动。
七点半,路小北套了件程浩带来的黑色外套,右手依旧吊在胸前,脸色虽然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
江肆卿帮他理了理外套的领子,像个细心的小管家。
江肆卿“冷不冷?要不要再加点衣服?”
路小北 摇摇头,目光看向远处的体育馆方向,声音里带着期待。
路小北“走吧,别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