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下得很大。

林夏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医院的草坪上。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也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场雪。她伸出手，轻轻触碰冰凉的玻璃，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林小姐，该吃药了。"

护士推着药车走进来，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林夏转过身，看着护士将五颜六色的药片倒进小纸杯。这些药片她已经吃了整整两年，却依然没能阻止癌细胞在她体内蔓延。

"今天感觉怎么样？"护士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问道。

"还好。"林夏轻声回答。其实她今天特别难受，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但她不想说，说了又能怎样呢？不过是多打一针止痛剂罢了。

护士离开后，林夏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信封已经有些发黄，边角都起了毛边。这是她十八岁那年，程默写给她的情书。那时的他们多么年轻啊，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林夏的回忆。她抬起头，看见程默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白玫瑰。他的西装上还沾着雪花，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

"你来了。"林夏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程默走到床边，将玫瑰花插进花瓶。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林夏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公司的事处理完了？"林夏问。

"嗯。"程默在床边坐下，握住林夏的手。他的手很凉，比林夏的还要凉。"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林夏又说了一遍这个谎言。她看着程默憔悴的脸，心里一阵酸楚。这两年来，他为了给她治病，几乎倾家荡产。可是命运就是这么残酷，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

"我刚才去见了主治医生。"程默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他说..."

"我知道。"林夏打断了他的话。她早就从医生那里知道了自己的情况，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染成了白色。

"程默，"林夏突然开口，"我想回家。"

"可是你的身体..."

"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林夏握紧程默的手，"我不想最后的时光都在医院里度过。我想看看我们的家，看看我们一起种的那棵樱花树。"

程默的眼眶红了。他低下头，良久才说："好，我们回家。"

第二天，程默为林夏办理了出院手续。当他们回到家时，林夏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程默将她抱到床上，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

"睡一会儿吧。"程默轻声说。

林夏摇摇头："我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别说傻话。"程默的声音有些发抖。

林夏看着天花板，突然说："程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程默握住她的手，"那天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雪。你在图书馆门口摔了一跤，我扶你起来，结果你第一句话是'我的书湿了'。"

林夏笑了："那时候我多傻啊。"

"不傻，很可爱。"程默说。

林夏转过头，看着程默的脸。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鬓角也泛起了白发。这些年，他为了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程默，"林夏轻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可能要食言了。"林夏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们说好要一起变老的..."

程默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紧紧抱住林夏，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窗外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掩埋。林夏靠在程默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嘴角带着微笑，仿佛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监护仪上的曲线渐渐变成了一条直线。

程默抱着林夏，久久没有动。他知道，这场雪，永远都不会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