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问诊 5

那天气急了的王一博离开诊室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

王一博很生气。肖战为什么会不懂自己的心，他还是把他看得和其他那些冒冒失失爱上咨询师的人一样。

他的喜欢并不莽撞。

见肖医生的第一面，王一博觉得带了金丝框眼镜的白大褂一点都不像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他一双瑞凤眼的风情勾到眼尾，鼻梁高挺面容俊俏有棱有角。心理医生不都应该是满面沧桑看上去城府极深的中年成功男嘛？王一博想，面前的这个人看上去就是个绣花枕头吧。

但是很快肖战极高的专业素养让王一博心服口服，带着动容与信任离开的同时，他的内心还有点小愧疚。

我误会人家了，我刚才表现得是不是太不懂事了一点。

所以第二次咨询时候的王一博格外的乖巧，而肖战又格外的喜欢乖孩子。听话的患者碰上温柔的医生，他们进行了一场绝佳的咨询，敲定了日后进一步的治疗，王一博成功要到了肖战的微信号。

那天晚上王一博一个人开了小夜灯躺在床上翻肖医生的微信。

Sean.

肖战的微信名。前面大概是英文名，后面的“.”像是给自己打了标签，王一博想起肖战唇下那颗小小的痣。说话的时候会被藏在唇下，对方下意识抿嘴的时候又清晰地露出来，舌头舔过干涩的嘴唇像是要把痣也带进去。

头像是海绵宝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儿科医生。

真有童心啊，王一博想。他又点开了肖战的朋友圈，里面无非是一些生活日常。

“和老赵去吃了火锅，果然来北方久了都吃不了纯辣锅了（泪）”

“今天去R大听学术交流会，好困好困好困zzz"

王一博觉得这样的肖医生似乎比那个诊室里文质彬彬的人更加生动和鲜活。他会偷懒，会有小脾气，甚至吐槽的时候像个行走的人形弹幕。

他养了一个灰白花色的短腿猫，起了名字叫坚果。

“给坚果买了新的猫粮但是她不爱吃，臭猫猫，还挺挑食。”配了一个被伤透心的表情包。

肖战会因为满屋乱飞的猫毛头疼不已，也会因为坚果放大瞳孔瞪出圆溜溜的眼睛而兴奋地拍下照片在朋友圈里嗷嗷叫“好可爱”。

最新的一条是个小视频，视频里面的肖战把平日里抓起来的刘海放下去，软趴趴得样子显得他更年轻了像个大学生，坚果趴在他的怀里看上去蔫蔫得没什么精神，王一博听见视频里肖战很温柔地说：“小姑娘，怎么生病了啊？要快点好起来噢。”

他被一大一小两个柔软生物搞得心里砰砰直跳，第三周咨询见面的时候冒冒失失地问肖战：“坚果的病好了吗？”

王一博一路走，路过那家他和肖战偶遇的咖啡厅。那天他去见客户，看见肖战坐在落地窗旁的位子上，身边摆了一杯焦糖拿铁还冒着热气，他修长的手指拿了电子笔在ipad上勾画。王一博探身过去看，画的是不远处架子上的一个老式手磨咖啡机摆件。

那个拿着钢笔给他开单做诊断的手现在正细细描摹着画稿的轮廓。

王一博送走了客户，坐在那里看肖战画画。看着看着就从亮着光的平板移到了对方的脸上，他看见肖战会偶尔皱皱眉，面带困惑的歪歪头，看见他会把手里的笔戳到下巴上，不经意地嘟起嘴，嘴角边还有小小的梨涡。

王一博就坐在那里看，直到玻璃杯里冰块全都融化掉把美式咖啡的味道冲淡了，他才走上前去打招呼。

“这么巧啊。”

肖战手里的画已经差不多完稿，王一博注意到他还细心地把一旁的小雏菊也点缀了上去。

他们又都新点了咖啡坐下来聊天，肖战说平时一个人放松的时候喜欢画画。

王一博想起来不知道在哪本书里读到过，“绘画是把人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和人格倾向以图像化的形式表达出来的一种方法。可以直接反映深层次的动机、情绪、焦虑、冲突、价值观和愿望。”

他不懂什么理论知识，但是肖战的画充斥着生活的气息和巧思，是让人看了心生欢喜的那种。

就像他本人一样，脱离单调白色的诊室后，也脱离了那个完美形象的肖医生。他有了色彩，有了情感，他是个有小毛病也闪闪发光的人。

王一博又偏爱这样的生活里的肖战。

他喜欢那个下雨天把伞递给他的肖战，喜欢那个电话里头头是道教训他的肖战，喜欢那个放松下来眯着眼睛挖小蛋糕吃的肖战。

他刷到肖战朋友圈里的电子影票截图，说要去看电影。于是王一博鬼迷心窍地买了同场的邻座票，借着3D眼镜的遮挡明目张胆地偷看对方。那天电影讲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肖战把爆米花嚼得“咔嚓咔嚓”响，一双小小的兔牙像是兔子在啃胡萝卜。

王一博从小到大凭着一张帅气的脸追求者无数，但是他又没有真真切切地喜欢过什么人。他不喜欢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女生，也不喜欢那些有意无意暗示挑逗他的男生。王一博会冷着一张脸拒绝别人，但他没有冷着脸拒绝肖战。

肖战是个小太阳融化了王一博这个冰块。光的来源不是肖医生完美面具下的咨询关切，是肖战偶尔的任性，无意中的小脾气，生活里点点滴滴的细心。

王一博想告诉肖战，即使我没有在那间诊室里碰见你，我也会在你画画的那间咖啡店里，你的脸上可爱的小表情不断；在雨天的地铁站口，你打着伞独身一人站在雨里，有烟火气也有脆弱感；在暗着灯的电影院里，你比任何的主人公都更有故事；在这个城市的任何街道和角落，我遇见你，就一定会对你一见钟情。

王一博有太多的话和爱意想要跟肖战讲，他给他发微信，肖战没有回复。

第一次爱人的王一博想肖战是不是在生他的气，他要给肖医生赔礼道歉。

周一下了班就想去见他，王一博想。但是他没能如愿，公司安排了他去上海出差。

临出差回来前，他去上海国际饭店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买了蝴蝶酥要带给肖战。

他那么爱吃甜，一定会喜欢。但是当王一博拎着小点心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肖战的诊室空空荡荡。

倒是旁边的诊室开了门，赵诚探出头来告诉王一博：“肖医生交代了，以后我来负责你。”他冲王一博伸出手，“你好，我姓赵，赵诚。心理咨询师，跟肖战是同事。”

王一博没动，他冷着脸问赵诚，“他人呢？”

“走了。”

肖战走了，赵医生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王一博给肖战的信息没能再发出去，他失去了有关肖战的一切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