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山猎场
“快来啊,有妖魔出现了!”
“这个妖魔会蛊惑人心,快用定心诀!”
“这不是鲛人吗!杀了她!”
蓝曦臣在山上,听见山脚下传来的声响,无数刀光剑影在夜里十分扎眼。
“那个方向是……君前辈休息的地方!”蓝思追惊讶到,“泽芜君,我们速速……”
哪里还有蓝曦臣的影子,他们只得看到一道蓝色飞影闪了过去。
在一切刀光剑影的中心,是一个长相妖冶,浑身闪耀这磷光的鲛人,惊慌地看着眼前的一众人。
“这妖魔……这鲛人曾经毁了我宁家!”宁宗主突然叫喊,“我以为你们遭天谴早就毁灭于世间,没想到还有存活的,还混入夜猎中!”
南越宁家,南方沿海的一个古老家族,曾在六十年前风光无限,直逼当时五大家族,可惜被鲛人所骗,倾家荡产不说,还惨遭屠杀。现在虽说是回复元气些,但也是东拼西凑烂泥扶不上墙。
“你又是来危害世间的?!我们今日就在此替天行道!”无数道剑光开始攻击。
“啊……”君卿吃痛,她没想到会在这里暴露身份,明明距离20岁还有好久,为什么会这么早就开始变化?
她说不出来话,只能哭泣,眼泪掉在地上化成珍珠,闪耀着光芒。可惜,所有人都只是想杀了她,为了所谓的替天行道。
之前杀完那个邪祟,身体就开始不适应,越来越虚弱,耳前开始发痒,渐渐产生了像鳃一样的部位,脚趾和手指间开始产生蹼,身体开始变色。她想逃离,可是眼前已经完全模糊到不能视物。正要找地方想躲藏时,有几束火把冲了过来,把她困住。
躲不了了,她刚要开口,却发现只能发出破坏性的音波以及蛊惑人心的旋律。
人越来越多,把她团团围住,那个宁家的宗主扬言要把她带走杀掉,以告先祖之灵。
哦,就这样了吗?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要被杀掉了吗?有一瞬间,她理解了师父不然她入世,好后悔,这个世间原来是这么不堪……
她拿起剑,注入灵力,挥开一扫,灵力波瞬间扩散,前排的人皆数倒下。
好后悔,想要离开,回到山上去,如果师父不让,我就磨一磨她,师父那么偏爱我,肯定会同意的,大不了我就抱着她的大腿磨……
身体又被剑击中,她已经快站不住了。她好像一张纸,软弱无力,身体变化的痛苦让她无法集中精力面对这一众修士。
好痛,流血了吧,伤得那么重,蓝家是肯定回不去了,我接下来去找连子吧,他肯定还在那里等我,他肯定会医好我,然后我们就回山上去……
她拿起剑,第二剑还未挥出去应战,只见两道蓝色剑光飞掷了过来。一阵刺耳笛声让在场那些硬气的修士被迫捂住双耳。
君卿隐约看见那两个白衣青年和一个黑衣男子飞了过来。
他来了,他发现我是个鲛人怎么办?他会杀了我吗?真不希望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啊……
“呦?这么多人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你们这帮名门世家的教养也是可以。”黑衣男子讥笑道,朝后面那位紫衣青年喊了一句,“江澄,你晚了一步!”
“哼,少废话。完事了吗?完事给我滚过来。”江澄依旧傲娇地站着一边,冷冷地看着这些人。
“等我把热闹凑完就过去~”回过头,看见蓝曦臣已经把君卿扶起来,继续怼道“这姑娘本就虚弱,你们这边人再跟人家动刀子,趁人之危啊,还替天行道,啧啧,自己不害臊吗?”
在场的人都皆无法回答,而此时宁涛却大声反驳,“含光君,泽芜君,宁家曾被鲛人所害,至今无法报仇。终于在今天让在下抓住鲛人,家祖才能安息。”
“是啊是啊,不然这宁家的血仇该如何得报?”
“宁家也是可怜,当年上上下下死了好几百人,至今就剩一脉。”
“就是就是,那鲛人也是真的可恶……”
“她是我蓝家的人,动她,先问问我。”印象里,蓝曦臣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他一直都是温柔和煦的,像阳光一样,她不想让他充满戾气。
君卿趴在他的后背上,想了想,轻声说:“放开我,别让你为难。你没杀我,已是仁至义尽。”
可是蓝曦臣就是跟没听到一样,依旧执剑看着眼前这帮人。而蓝忘机此时开了口:“宁家的事我们自然会给你个交代,被鲛人灭门的事情也会详查。不过现在君姑娘依旧是蓝家的客卿,身份贵重,请容我们带回云深不知处调养。”
“这……”
黑衣男子突然插话,“仙督都开口了,你们还有何不服?”蓝忘机瞪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蓝曦臣没再管其他事情,直接背着人御剑闯出离开。鲜血顺着伤口,流到了他的衣服上,看起来特别刺眼。
啊,泽芜君,抱歉,要是我能活下去……就赔给你一件……唔,我好像买不起……
君卿没有办法再睁开眼睛,只得眼前越来越暗,逐渐陷入昏迷。
君卿本是为仙草来到千叶山,听说这种仙草价值连城,若是找到了,以后的日子便不用愁。
嘿嘿,她两手一撮,满山遍野开始找目标。
名贵的仙草貌似并不愿意帮她发家致富,几天下来,只摘到了些寻常不过的草药。
不对劲啊,为什么会没有呢?于是又朝向另一个方向探索。
远处突然传来响动,君卿从小习武,这点直觉还是有的。只听远处传来阵阵剑声,以及不属于人的狂怒声。恐怕是前面有哪个倒霉修士遇见邪物了吧?
黑色的怨气甚重,但她未佩剑上山,身上仅有一把割草的小刀。她怕打草惊蛇,从侧边沿着灌木丛隐去声息,悄悄绕道后面观看情况。
只见一个甚是好看的白衣青年,拿着佩剑,疲惫不堪,浑身是伤地站在一个形似猛兽的邪物面前。
啊,这是恶妖,与修炼的普通的妖不同,它们吸收死灵怨气和活人灵力,妄想走捷径增强实力。这一类邪祟很少见,也很棘手,无论怎么用灵力打用剑刺,都能迅速回复。
君卿很纠结,因为没有确切的方法彻底消灭了它,还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蓝曦臣从未见过这等邪物,它一直在消耗他的体力,然而本体却没有丝毫损伤。可笑,再怎么说他也是三尊,还不至于这种程度。他拔出地上的朔月,手掐一决,剑立刻飞起并幻化出无数虚影,朝向地面,同时迅速唤出玉箫,开始吹奏。曲调甚急,伴随着朔月幻影下落,刺向这只恶妖。
他试图利用曲子来让它失去行动能力,再让剑雨进行击杀。但是,即使蓝曦臣一直在吹奏,那恶妖却一直在挣扎。
马上就是极限了,蓝曦臣的剑雨开始不稳。恶妖一看机会,立刻伸出长臂,向他扫过去。
来不及了,蓝曦臣正要吹下一首,试图抵御这一击。这是旁边闪出一红衣女子,那妖意识到她的袭击,可是却已经为时已晚,只见恶妖的手臂已经脱离本体,她也迅速跳到蓝曦臣身边。
“快走,打不过的。”君卿拉他的手,迅速向远处跑去,同时撒出烟雾状的东西,还边跑边解释,“这是恶妖,一般很难见到,见到了也很难除掉,它的回复力太可怕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人已是气喘吁吁,蓝曦臣身上的伤确实有些重,脸上有些惨白。君卿把他扶到地上,仔细看过伤口之后,拿出后面篮子里的草药,捏碎之后放在上面。
“多谢。”蓝曦臣有气无力地说着。
“便宜你了,刚摘的草药。”她继续忙活处理伤口,“有什么可以处理伤口的东西吗?手帕不够用……嗯?你额头上那根带子看起来可以。”
她刚要伸手去摘,蓝曦臣突然捂住额头,与之对视。君卿感觉到自己的冒犯,男女授受不亲,红着脸扭过头,说了一句,“刚才多有冒犯,接下来你自己处理吧。”
“无事。”蓝曦臣缓缓地摘下自己的抹额,没办法,这时候只能用这个,就绑在脚上。……还好这女孩不知道这抹额有什么意义。
“先在这里歇一歇,我那里有些能治疗的药,你可否需要?”君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惨白修士。
“……”这人像是魔怔了一样,毫无反应,接下来说的话,他都不回答,只是闭着眼。
行吧,遇到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你不吱声我只能当你默认了。
叶连子听到敲门声,立刻开门,“与君你回来了……怎么还多了个人?”
“山上救的,遇到恶妖了,快别站着,把他扶进去。”
君卿把人扛回来实在累得腰酸背痛,爬在桌子上呻吟着,却见发觉叶连子的脸色不好。
“阿卿,他是那些大家族的人?”
“我不知道啊,看见他和恶妖打,这人打不过,我就出手就救下来了。”虽然她也打不过……
蓝曦臣睁开眼睛,发觉身处在一个简朴的小屋子里,有些地方甚至有些破旧。他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脚被包扎得宛如一个粽子。身上的伤口也貌似被重新清理过了。
“啊,你醒了。”这时进来一位年轻的男孩,看似只有十五六岁左右,给他带了些吃食。“你发了一个晚上的烧,现在可好些了?”
蓝曦臣看了看眼前的食盒,很稀的粥配上单调的菜。
“你不要嫌弃,这都是拜外面的那位所赐,一直这样已经习惯了。”
他倒是真的不嫌弃,之前家里的饭估计也跟这个差不多,不过那是族里的制度,不是穷的……
“无事,我不嫌弃。”他温和笑了一下,“之前那位姑娘怎么样,她还好吗?”
“哼,好的很,这一次又什么都没采到,又要被迫喝几天粥了。”叶连子冷笑道。
啊这,采到的药貌似是被他用了……抱歉啊,连累你们喝粥了。
几日后,君卿来到蓝曦臣的房间,“听说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是不是我那日太冒犯了?我来向你再次赔个礼。”
“……无事”蓝曦臣勉强作出了一个笑,算是回应了她。
他坐在床边,在窗户透过的光映照下,脸上虽然挂着稍微丧的表情,也够惊艳。
不过,君卿这个呆子,拿出来一盆青菜,跟他悄悄说,“我听说心情不好是因为心事太多导致的,之前邻居婆婆告诉我,心情不好做点事情就可以了,喏,摘菜!”
啊这,蓝曦臣好像并不会……他也算是个大家公子,这种事情,他貌似也没经历过……
他接过盆,仔细打量起来。“怎么,还挑啊,看在脚伤没好份上,我没让你去砍柴不错了。”君卿硬气起来
这分明就是想找个人干活,理由编的太充分。你还是让我砍柴去吧……这菜怎么摘……
于是当晚,这三个人吃了一顿没有菜叶的菜。-_-||
接下来几个星期,君卿一直在找蓝曦臣干活,于是这个英俊美男被迫学会了摘菜、洗米、缝衣服、甚至编织。
“哇,你的手好巧,刚学的编篮子比我的好看多了。”君卿看着蓝曦臣修长的手变着花样地编着篮子,眼睛里冒出了星星。
“还不是君姑娘教的好。”蓝曦臣坐着看着手里的小篮子温和地笑着。
君卿走的他的面前,弯腰盯着他的小篮子。“我要是有你这个手艺,就能拿到集市上买了。”
她的头发碰到了蓝曦臣的脸上,痒痒的,同时带着点草木香。他从未与除母亲外的女人距离这么进,但是他不抵触她的靠近,甚至觉得她的味道让人舒心。
“你怎么不说话……啊”君卿突然抬头,顿时碰到彼此的鼻尖。那一刻,二人对视,呼吸有些许暧昧,君卿的脸开始有些发红。
反应过来后,君卿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脸说了声抱歉,跑了出去。
又脸红了,她怎么那么容易脸红。蓝曦臣想着,自己居然觉得有点有趣。
当晚,蓝曦臣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流萤、繁星。
“你的脚伤还没好透,怎么出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
“想看看夜晚罢了。”蓝曦臣回过头看着叶连子。“你不也是吗?”
“你……你知道我们多少?”
“不多,你是灵,君姑娘是位名师之徒,看那天的身手,跟她师兄如出一辙。”蓝曦臣温和地笑着。
这还不多……这基本快全部了。
“那你有什么企图?”叶连子立刻作出攻击手势。
“我身负重伤,怎么可能有所企图?”他看着警戒的少年,“你要是发现我有所图,早就下手了,何必要来问我?”
“哼,你最好这么想,伤好了立刻走。”叶连子转身回到屋子,关门前补了一句,“阿卿温柔,也比较喜欢你,莫要负了她。”
蓝曦臣继续望着天空,阿卿,阿卿,他也想这么叫,现在只能叫着君姑娘,好烦躁……不想走,至少不想那么早回去。
先待着吧,君姑娘比较喜欢的意思……应该还能多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