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孽种罢了,随你们怎么弄,别死就行。”
“小脸蛋还挺俏,招待好爷爷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妈的,敢咬我!你个小兔崽子胆肥了,真以为自己是高贵血统,我呸,连狗都不如,来人!抓住他!”
“小弟弟,没事吧。。!泪痣!你是。。。快滚开,别靠近我,我可不想死!!!”
恨意和寒意憋在胸口,隐隐作痛。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对我!
不能死,我不能死!
我要。。。
拉着所有人陪葬!!!
“嗯?做噩梦了?”
咒骂声中,突然混入了陌生的声音,冷淡中带着一丝担忧,像是冬日后的第一楼春风,微凉中透着一丝暖意。
黑暗和不怀好意的声音犹如被风吹散的飘雪,被迅速驱除到深处的角落。他猛睁开眼,大口喘气,待眼前模糊褪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脸,一双蓝眼正看着自己此时的样子,没有丝毫恶意,只有冰雪般的冷淡和一丝迅速消失的温暖。
温暖。。。。?
他还没回过神,那张脸便远去,儒雅的青年还是一身白袍,但与之前那件样式不同,未挽起的乌发垂于腰间,远看,好一个飘然出尘的俊秀公子。但眼神过于冷淡和刻薄,显得不近人情,斯文而禁欲。
是看错了吗?。。。
他有些魂不守舍,绞尽脑汁回想那一丝温暖是错觉还是真实。
“名字。”
“。。。。啊?”
我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无奈叹气,只得再重复一遍。
“我问你的名字。”
“我。。。”
他下意识要说出真名,但回归的理智立马制止了嘴的行为。
不行,不能说真名。
他有些不舍这一分温暖,怕青年得知名字反应过来,向自己露出厌恶与恶意,顿了顿,决定撒个谎。
“我。。。。没有名字。”
“嗯?”
我一愣,转头看去,孩童一脸无辜和茫然,眼底是失落与苦涩,楚楚可怜。顿时同情心咕噜咕噜往上冒。
好可怜的娃娃,连名字都没有。
在成年前,妖都没有固定的性别。化作男子也是因为做事更加方便,还有我渴望做攻的心理。但并不代表那还未磨灭的母性光环会消失。
以前是努力抑制,但相处时间一长就容易冒出来控制理智。
同情心一多,母性光环就控制着变成满心的怜爱,各种养成照顾的打算如雨后春笋,一个比一个冒的快。先前的怀疑顿时淹没其中,不见踪影。
“那,我给你取个名。”
我开始思考,望向窗外,还没想个明白,眼中出现一抹白色。
“嗯?”
抬头一看,忽的一愣。少许白色晶体从天飘落,伸手,落入掌心,是微凉的。
“下雪了吗?”
再一望远方,天色渐黑。
我垂下眸,喃喃道。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我灵光一闪,回头看那孩童,眼眸不知不觉间微微弯起,嘴角含笑,语气轻柔。
“叫你晚来,可好?”
晚来被这雪中美人图看愣了,脸色一红,连忙垂头,含糊道。
“你想怎么叫都可以。。。。哦对了,你叫什么?”
“我?。。。。唔。”
趁着心情不错,我想了想,没有高兴过头把真名给了他,思索之后,决定就取三字之二拼成新名。
“咳。。。嗯,我叫归宁。”
“归宁。。。”
晚来喃喃念了几遍,抬起头,眼底闪过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喜。
“好听!”
归宁垂眸,轻轻笑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
“去洗个澡吧,在里屋内,我都弄好了,完了再喝点粥。”
晚来这才发现自己没有那么痛了,伤口也被人包扎好了,那件破衣服也不知去了哪,换成了一件朴素的白衣,一头乱发被人剪到齐耳处,皮肤似是被人擦试过一遍,露出本来的白净,但上面还印着一条条交错的鞭痕和还未褪去的淤青。
他愣了,感觉这就像一场美梦,生怕一动就让梦境破碎,重新回到那个地狱般的现实。
“怎么?怕是梦?”
突然头顶传来青年柔和的声音,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比天还干净的眼瞳,毫无恶意,只有关切和温暖。纤细白皙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他听到这位宛如神明般的男子正在向自己传来善意与光明,二人距离很近,淡淡的海棠香弥漫开来,竟然使他心灵镇定了不少。
晚来像是被诱惑了的人般,死死盯着那支手,最后鬼使神差地把手递了过去。归宁很自然地抓住,眉头一皱,掌中是一片冰凉。这孩子身子太虚了,该补补才行。
而晚来只觉得脑海中似有漫天海棠飞舞,花香四溢,而花雨中的神明牵住自己的手,带他离开这鲜血淋淋的世界,前往桃花源圣地。他不由放缓呼吸,生怕惊动了神明,看见自己满心的邪念后,冷漠离去。
归宁只以为小孩害羞不说话,没当一回事,一心牵着往前走,没看到他眼底深处掩藏起的贪婪与欲望。
脑中思索着着准备哪些补品,该如何搭配才好的时候,归宁也不忘体贴问一句。
“知道怎么用香皂吗?熏香会吗?衣服我重新准备了一份,会穿里衣吗?会上药和包扎吗?”
他满脑子都是母性对孩子的心疼和爱意,话一没注意就多了。
晚来本是想说有印象,应该都会。但忍不住想看他会为自己做到哪种地步,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一脸低落,淡淡道。
“在他们手中。。。。。我是没这么好待遇的,连药,也被人抢了。”
当然这也是事实,在那院子里,连狗都过的比他舒坦,不必每天提心吊胆。
这可怜的孩子。。。归宁更心疼了,也顾不上维护自己禁欲冰清玉洁的形象,满心怜爱道。
“这样。。。你先脱衣沐浴,我去取药膏,注意额头别沾水。”
七岁的幼童因为惊讶,乌黑的眸子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似是不解,但更是惊喜,以至于生出几分警惕。
晚来突然脑子清醒过来,后怕地抿了抿嘴。他差点忘了,这屋子看似简单实则处处都是精致的美,可见青年家境富裕,他有着一副好皮囊,性格也温和,不愁后代子孙,可为何救一个认不到的陌生人,还对自己如此的好。这场美梦般的待遇让他放松了警惕,回想起自己毫不怀疑的反应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和惊悚,这人,太可怕了,莫不是自己很少受到善意的原因吗?
但这种被人关爱的感觉真的让人很舒服,像是踩在洁白的云朵上,一脚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但那暖洋洋的温暖又让人舍不得离开。
这人。。。。想要自己的什么?
晚来思索着,慢慢脱去白衣,踏上木凳,顺着桶壁下滑,水温很合适,暖意从四面八方涌来,身子也被泡的酥酥麻麻。他满足地眯上眼,抬起手臂,看着水从掌心流下,心里最后定下结论。
不管他想要什么,既然救了我的命,我这个人,就属于他的东西了,我的一切,也归属于他。
正下定决心,头顶被人轻轻揉了揉,那人温和的声音传来。
“想什么呢,莫不是怕我卖了你。”
晚来只觉得头顶似有电流通过,酥麻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轻哼一声,随后回过神来,脸一红。
他刚刚干了什么?!!!嗷呜,太羞辱了!
“噗。。咳,好了。头抬起,我先把头发洗了,乖。”
他整个人在那个“乖”字下轰的体无完肤,下意识跟着做,脑袋晕乎乎的,啥也不知道,说啥就做啥。
这一个澡洗的归宁很满意,说什么小孩就跟着做什么,直到上完药穿衣时才猛的回过神,脸红得不行,耳垂更是红的能滴出水来,一张带着稚气的脸就那么红通通的,可爱到不行。
归宁笑眯眯地牵着被打扮的干干净净的小朋友,来到放有粥的桌前,自己则坐到一旁,边写补品名字边看看乖乖喝粥的小朋友,心里开心到飞起,想着时机差不多,斟酌着开口。
“你失踪那么久了,要回家吗?”
晚来手猛的一抖,粥差点撒出来,平静下心情,抬头一脸茫然看他,眼底是藏不住的失落。
“我。。。没有家。”
归宁心里一喜,但还是故作淡定,一脸平静开口。
“正好我一人居住,你可愿留下来与我一同?”
小孩子一愣,一脸惊喜,眨巴眨巴眼。
“真。。真的可以吗?”
“自然,我说话算数。”
归宁嘴角上扬,指尖轻敲桌面。
“你可以认我为师尊,以后,你就算我的徒弟了,可好?”
晚来也机灵,立马跪下,恭敬磕头,大声喊道。
“弟子晚来,拜见师尊!”
“起来起来,额头伤还没好,那么用力干嘛。。。。。害,果然裂开了。”
归宁哭笑不得,连忙扶起,取药重新包扎。
“你这孩子,罢了,身子还虚,要多加修养,现在就先学些书籍,不过不是现在,去睡一觉,明日再说。”
晚来乖乖点头,伤口裂开疼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看着你,一脸单纯无害,说什么就做什么,被归宁带到床前,躺下盖上被子盯着他,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没开口。
晚宁以为带回来只害羞的小狗,却不知是只狼崽子,智商没在家,一个陷阱也没察觉,直接往下跳。他察觉到晚来似有话说,道。
“说吧,没事。”
“那个。。。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哦这是撒娇吗?
他自然不能拒绝,笑着答应了,拿着一书坐于床头,轻轻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睡吧。”
晚来看着眼前人,嘴角还稚嫩的虎牙忍不住磨了磨。
因为太多的恶意,让他对一切东西都很有占有欲和危机感,当初那个偷拿药的仆人,被自己活生生打碎一条腿,管家曾让人砸碎过屋里的家具,导致一块肉硬生生被自己咬下,而这种占有欲,现在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想,将面前的神明,拆骨入腹,这样就不会有人来与自己争夺这份温暖了。
可是不行啊,自己这么肮脏,怎能让神明与自己一同坠入深渊呢。
得快点长大,变得强大起来,夺回自己本来的一切。
这样就没人能伤害他了。
可是。。。。这种与世无争的感觉也不错,只要没人来打扰,这么一直过下去,平平淡淡,他也乐意。。。。。
困意袭来,他想着想着,慢慢闭上眼坠入了梦境。
如果,可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