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 终

金凌生辰将近，因着风星衍的缘故，今年虽没打算像往年那般大操大办，但金麟台还是肉眼可见的热闹起来。风星衍也知道金凌生辰近前，想着他如今身在金氏，怎么也不好空手，便也打算准备一份生辰礼物应应景。

可他向来也不通这些，尤其金凌喜欢什么，他一概不知。在自己身上翻了半天，也没翻到一件称心如意的。一番斟酌之后，他便跟人打听：“往年来贺的宾客都送些什么？你可知道？”

金凌心想：一件生辰礼物而已，他送什么他都喜欢，可看到人为这件事上心，他心里又莫名高兴。

“往年么？”金凌当真开始回想自己往年收到的礼物，“夜明珠、玉石、珍玩奇宝，也有送一些稀奇玩意儿的，不过都是些博眼球的东西，不值得一说。”

风星衍暗暗在心底思量，金凌见他好半天没说话，以为人在考虑送他什么，谁知过了老半天，风星衍只说了一句：“这些东西……很值钱吧？”

金凌点头：“嗯。”

往金氏送礼，哪有不贵重的？

若是不贵重，还没人送呢。

见风星衍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沉默了许久，金凌有些不解，这跟值钱有什么关系？反正从前他收到的那些礼物，他没有一件喜欢的。哪里是送他呢？分明是送给金氏。

“你无须忧心，无论你送什么，他都喜欢。”

风星衍却道：“这么久他都未曾来过，想来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小孩子总归是要哄的。”

金凌看着他，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哄？”

风星衍摇头：“不知道。或许给他想要的，他会开心吧。可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金凌看看他：“我正好知道他想要什么。”

“什么？”

“跟我来。”

……

金凌带着他下了金麟台，径自去了兰陵城内的“珍宝轩”。这地方奇珍异宝无数，是专供各豪门富户采购之地。城中不知多少世家小姐夫人来此。

可风星衍目不能视，无论怎样的奇珍异宝在他跟前也无甚新奇之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金凌引他到柜前，“你不是想送他一件称意的生辰礼物么？这里便有。”

“可……”

金凌知道他忧心什么，伸手递了支簪子到他手上：“你面前有不少簪子，你信手挑一支便是。”

风星衍当真接过来仔细摩挲上面的花纹，“我记得金凌还未到簪发的时候，送簪子会不会不太适宜？”

金凌看着他道：“如此你送的便是第一支。”

风星衍轻轻放下手上那支，又拿起另一支仔细摩挲起来，继而问他，“这支好看么？”

金凌没看簪子，却是盯着他：“好看。”

“什么颜色？”

“白色。”

风星衍又轻轻放下拿起另一支：“这支呢？”

“白色。”

“这支呢？”

“白色。”

“……”

见他一连换了很多支，都是计较在颜色上，他有些不解：“你不喜欢白色？”

风星衍道：“少年当有少年的风采，白色过于单调平淡，不适合金凌的性子。”

金凌问他：“他是什么性子？”

风星衍极为认真道：“少年该有的性子。”

金凌看着他，唇边有些欣慰却又有些迟疑。

少年吗？

他现在也还是少年啊。

可却早已不是三年前，他记忆中那个少年的样子。

“老板，”风星衍终于放下面前所有的簪子，转而对柜台里的老板说道，“我想做支簪子，你能做吗？”

老板也是爽快人：“能啊，有图样就能做。”

“那麻烦你帮我准备纸笔。”

金凌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老板将纸笔递过来，风星衍接过便去了旁侧。

他看着他捏着笔一笔一划勾勒面前的图样，认真而又专注。

过了好半晌，人终于搁了笔，金凌的视线始终在人脸上，未曾移开过分毫。

老板接过图样看了半天，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你这……画的是什么？”

“凤凰。”

老板双目圆瞪，一脸难以置信：“这是……凤凰？”

风星衍点头。

老板生无可恋的将那张图纸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最后摇了摇头递还给他：“不好意思，公子，你这图样我们做不了。”

“为何？”

老板道：“我们珍宝轩要对顾客负责，这卖出去的东西绝不能影响顾客的心情，你这支簪子……”

也太影响心情了。

金凌伸手将图纸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嘴角就不自觉泛出笑来，继而他将那张图纸递给那老板：“就照这个做。”

老板面有难色：“这……”

“双倍价钱。”

老板看了看图纸，又权衡了一下价格，还是摇了摇头.

“三倍。”

见人出三倍价格，老板这才点头应下，不过不等金凌交付定金，风星衍已经往柜台上放了一包东西，老板将信将疑的将那包东西打开，却是一袋鲛人珠，老板和旁边的伙计登时瞪大了眼睛：“这……公子，用不了这么多……你这些钱都够买下我几十个珍宝轩了。”

金凌也略显诧异的看着他。

风星衍却道：“以后，每年三日后，麻烦老板替我挑一支最漂亮的金簪送到金麟台金小公子手中。”

老板惊魂未定：“金……金小公子？”

“嗯。”

老板赶忙扯过簿子，颤抖着手取了笔沾了沾墨：“那……那公子可否留下姓名？”

“姓名就不必了。他若问起，就说是故人吧。”

“哎，好嘞，我记下了。公子放心，绝对按照您的吩咐。还有您方才订做的那支簪子，三日后准时给您送到金麟台。”

“多谢。”

“不客气。二位公子您慢走。”

从珍宝轩出来，金凌一直看着风星衍，可风星衍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同，最后金凌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方才交付的那些鲛人珠，足以定做成千上万支金簪。你是打算送上成千上万年？”

风星衍淡淡道：“那珍宝轩的老板已是中年，最多也就送上一二十年，若这铺子信誉好，第二代第三代接掌的人继续做我这单生意，也就百年的功夫，哪里会送成千上万年？”

金凌道：“那为何要送这一二十年？”

风星衍淡淡道：“那时，金凌大概已经接掌金氏，能够独当一面，再不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

闻言，金凌情绪一时有些复杂，他既欢喜于这个人挂念着他，可同样他又忧心于这个人对他远不是他所期待的那样。可此时，他愿意相信，风星衍对他的好，与他待他的心意，是一致的。他看着他似是刻意强调一般：“他早已不是小孩子……”

两人一路并行，返回金麟台。殊不知，在隐蔽处，有人一直远远跟着，将他二人一路行状尽收眼底。

“好大的手笔啊，”那人摇着折扇立在原地看着人消失在街角，“我记得你上一次破费还是十多年前，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