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乐皇宫,经仙乐多名顶级匠人协同建设,奢华,大气,威仪,端方。
玉石为阶,琉璃镶顶,琅花壁画,金银玉饰。行走当中,会不自觉地昂起首来,步履端方,礼纪上心。
很美……却被规束着。
谢沁凝想出门走走。
她却没有选择惯常撑的伞,只觉得这冷冰冰的颜色,行在冷冰冰的雨里,太过碍眼。
在御用库房里转了一圈,抽了一柄红伞,没有花里胡哨的饰纹,干净挺括的伞面,明烈烈的颜色,如凄迷雨幕中昂然的火。
emm,喜气。
少女换掉了那原本如云似雾,被雷劈过一轮焦黑了大片衣角对比惨烈的留仙长裙,换一身寻常布料干净朴素的明蓝衣衫,走出室内。
穿过了御花园,那一枝枝盛了沉甸甸水波的娇枝软叶愈发含娇带媚,在雨水汹涌的洗礼中弯了腰肢,仿佛都被洗去了一层颜色,如同清水芙蕖,清新温淑。
谢沁凝却扭头离开。
足下精致绣鞋溅湿了,在花园内卵石小道行得艰难,远望那一片浅润柔情,终是看厌了,于是转身,出了皇宫大门。
她撑了一把鲜艳的伞,面掩了纱幔,身着了常衣。她悠哉哉旁若无人地在滂沱里行,望着千篇一律,红墙黛瓦,青灰石板,一齐在雨里浅薄了芳泽。朦胧,浅淡,迷人。
她步履不停,秋雨顺着秋风斜斜打下,染湿了长纱,负了水,亦不再漂泊,丧沉沉地垂在她身侧。
雨大了。她看不清了。
人声自雨落之初,熙熙攘攘到伶伶仃仃。忽听得前方一阵嘈杂怒骂,谢沁凝掀起湿重的纱帘,露出一只被雨水打地不复灼亮的眸子。
抬眼望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一条僻静灰败的小巷,足下原本压得便不算完好的土地泥水横流,巷道逼仄歪扭,砖瓦破碎,四周不再是雨水中清淡素洁的景象,那是雨水洗不净的垢。
就在这巷道上,几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打架……唔,群架,好像还是一群打一个?
几个少年皆是衣着光鲜,衣料新崭崭的,正对着一个衣着粗陋的孩子拳打脚踢,嘴里还念叨着“打死你个丑八怪”“没娘养的”一类的话。
真是好不要脸呢。
貌似还打不过……真是好丢脸呢。
谢沁凝咳,你们在干嘛?群殴一个人,要脸么?
这一声念地冰冷,并不大,却轻易地穿过雨水汹涌,落入几人耳中。少年们回头。
大雨滂沱中,一人撑一柄艳艳灿烈的红伞,在雨水冲刷下更加红艳,自雨中失色的幕景里分外夺目。看身形是个少女,素淡的衣衫毫无特色,戴了一只斗笠,浸湿的纱幔更为不透光,看不清相貌,黛眉微蹙,露出一只眸子,漆黑的瞳仁反射了水光,烟雨朦胧,辉光敛映,融入了素衣里。
这一身打扮,无人识得便是本朝公主。就见她是个姑娘,虽然比他们大些,但孤身一人,单薄纤细,看似是个文弱弱的闺中女儿,便肆无忌惮。
不重要人物少年:你谁呀!我们打我们的,一个丫头来多管闲事!
谢沁凝呵。多管闲事?
姐好赖在皇极观混了这么多年,岂会连这些未成人的平民少年都奈何不得。
谢沁凝冷哼一声,不欲多言,就见她手中蓝光一收一放,便震得几人翻出几尺。
谢沁凝几个毛头小儿,仗着人多势众,真的以为谁都是你们惹得起的。
秀眉高扬,孤傲狠漠。
谢沁凝滚。
小巷本就狭窄,几人手足在粗糙的墙面上磨出血痕,着实不轻,惶惶而逃,一会儿身影便隐没在了巷幽深处。
她眼若秋水,映着那阴暗小巷,似乎生出了一眼黑黢黢的隧井。
她那一只挑着纱帘的手颇感寒凉,又觉无趣,郁郁寡欢,便放下手,拢起袖,转身欲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小心翼翼,又难掩欣喜激动的喊声:
红红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