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回忆

苏岷只有使用魔法的时候，才勉强拥有与他短暂交锋的能力。

魔法师们都是脆皮，近身时基本上只有挨打的份——当然，除了像艾德里安和兰格尔王城护卫队队长雅克·伍德这般平时会进行体能训练的文武双修型选手。

艾德里安你的经脉现在闭塞了，我需要把它重新打开，但是你已经很久没有流过魔力了，会很不适应。

苏岷这算什么，你就说什么时候能开始治疗吧。

于是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因为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比恢复魔力更让她着急的事情了。

艾德里安上下打量了她十来秒，手支着下巴。

艾德里安随时可以，不过你得保证在接下来的治疗中不被任何人打扰，而这将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你也得做好自己不一定能够回到巅峰时期的心理准备。

苏岷当然，早在我被关起来那天我就预想到了。

苏岷极度坦然。

艾德里安又停了一会儿，垂下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惋惜什么，站起身。

艾德里安其实你几年前那个状态……我很怀念。

他在苏岷开口打算挽回他之前就离开了休息室。

翠绿的草坪、繁盛杂乱的野花、被炸毁的喷泉、突然从空中坠下的火团……太多了，这些都是艾德里安所怀念的。

还有一个年轻气盛的女孩儿，和他差不多大，精致的眉目里满是自信与张扬，拎着自己被烧毁的一角裙子，毫不忌讳地赤脚落在草坪上，对着面前灰头土脸的他不留情面地嘲笑。

她是独一无二的天才。

而他不是。

……

艾德里安果然不愧和苏岷近十年来的交情，友情“接济”了她一袋金币。苏岷粗略地数了一下，这量差不多够她生活一周。当然，只是必要的开销而已，如果还要算上冲动消费和其他七七八八的内容，估计没两个小时就只剩钱袋子了。

之前谢桃央给她的充其量只能算是零花钱，她坐马车到坎西尼亚就用得差不多了，顶多还留两三个子儿。苏岷去小摊头上换了个煎饼果子，包着吸油纸吃得不亦乐乎。

现在的关键就在于，苏岷该怎么回去，回到自己在耶格利亚边郊的木屋里。

距离不远，但是马车贵，而正好又处于一个走路会死人的一个范围内，这两条基本上就是把苏岷的路给堵死了，让她不得不再去腆着脸像艾德里安借一间房间。不过幸亏她脸皮够厚，笑得够甜，这才没有让原本其实是一个憨批的艾德里安脸更瘫一些。

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客房的床上，苏岷望向窗外的夜景，不由得感叹自己的老朋友真是财大气粗，说白养一个人真是完全不虚——虽然苏岷的自傲是不会让她去白吃白住的，尽管自己真的做的出来。

她的回忆逐渐飘向了三年前，在米辛斯教堂沉没在火焰的废墟里，天空是生烟的灰雾，把深夜高悬的月亮遮得迷蒙。周围全是小孩的哭声和正在找小孩的家长，从断壁残垣里挣扎着跑出来，却没有一个人对他们伸出援手。

苏岷站在面前。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却没有人说话。

在那一刻，苏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是不是一腔真心换来个淡薄情义的白眼儿狼。

不对，那人从来没有这样的体现，也从来没有表过态，这一些都只是苏岷个人的揣测。

她微不可见地张了张嘴，想对面前这个嘴角甚至还在稍稍上扬的男人说点什么，但后来还是没说出口。

她现在想，她那时的意思大概会是“我看错你了”之类的吗？但这样的话她断不可能说得出口。所以，她欲言又止。

火光把她的侧脸映得火红。

但他只是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