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小李,里面的嫌疑犯认罪了吗?交待犯罪经过了吗?”撒鞅对着刚出来的小警员问道。小李摇了摇头,“她除了说是自己杀死的同寝室的室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撒鞅听到他这样说,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他去休息了。
“她怎么还不交待自己的犯罪经过呢?其实我们现在手上已经有了她杀人的全部证据,也就是差个指纹方面的铁证罢了。要不是警局有个规定,说只有犯人交待了犯罪经过后,才能将她收监,送于法院判刑,我真想现在就把这个杀了三个同室室友的恶魔抓起来放牢里,算了。”旁边的昨天刚入警局的小警员,抱怨了两句。在他眼里,这种人还审个什么审。直接丢牢里,免得祸害社会。
撒鞅未理他旁边的警员的抱怨。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是前天不放老何回去休假,就好了。何商是他们警局的一名主攻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专家。跟他也是好友。这二年帮着警局和他们小组破了不少案件。也在嫌疑人不想认罪时,出面就能将让他们立马交待自己的经过。为警局的每一个案件的尽快收尾,贡献了力量。
撒鞅想,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大概这场审问就会轻松许多了。撒鞅倒是想自己上,可是他自己的专长在破案上,不在与人聊天上。若是他进去,恐怕就是顶着一个队内组长的身份,出来还是跟他的组员一个结果。
“组长,要不让我进去吧!我听说里面那个嫌疑犯好像跟我是同学校的。我虽是比她大个几届,但好歹也跟她是同学校的吧!说不定有些话聊呢。”站在旁边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举了手,他是去年刚入警局的新人,名叫白方。刚进警局时靠着自己的努力也破了几个小案子,由于破案速度较快,上面马上也就注意到他,立马就把他安排到F市的总警局来,跟着撒警官来破比较难一些的案件。
白方清楚如果这次问话材料自己能顺利采集到,就是给自己组长留下好印象,也会为自己之后的升迁之路打下基础。虽然白方知道自己做为警察,不能总想着升官,但他也明白只有升了官碰见大案件的可能性才会变大,自己才能进入更高层。从只维护市里的治安,到可以维护省,甚至国的治安,从而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所以他知道每一次的机会,他都要牢牢抓住。
撒鞅看向这个年轻的孩子,说实话,他对他没多少信任,那么老的,沉稳的办事员,问话员都没撬开的嘴,他能撬开,就凭他是嫌疑人同校的学生?其实说实话,白方虽是他这一组的,但由于警局也就两个小组,所以他一组的人也不少,而撒鞅对这个刚新来组里才一个月的白方也没有多了解。所以自然对他也没有多相信。但撒鞅还是让白方去了,因为现在除了让他去,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谢组长。”白方简单的道了一声谢,就进去了。他进去的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孩,他真有点不敢相信她是杀人凶手。抓捕那天,他去送资料了,所以也自然没有见过嫌疑人,但不管怎么样,眼前这个女孩,虽然长得十分清秀,看起来好似不是坏人。但毕竟是杀了三个人的凶手,自己还是不能被她的外貌所骗了,还是专心完成自己的事为好。
白方径直地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了,对着面前的女孩说到,“你好,王兰,我是来记录你犯罪经过的警员,希望你能对你的犯罪经过做如实交待,如果你交待的十分清楚,认罪态度良好的话,我们可以向法院建议,让你少判几年。”
王兰不说话,望着白方笑了笑,随意地摸了摸头发,一双没有神的眼晴望了望白方,开了口,“我听说,你是刚进警局来的,是吗?”
白方看着面前的女孩搭了他的话,心里暗喜,继续按接下来的路走了下去。他声音放轻,好似在跟一个熟人聊天,“是的,其实我还是你同校的的师哥呢。你是因为什么,犯下杀人的事呢?可以说一下吗?”
王兰紧绷着身体突然有一下子的放松,望着白方,突然笑出了声,还笑得很大声,可能是因为笑得太猛了,两颗眼泪从她眼眶里流出,她抬起戴着手铐的手擦了擦眼晴,“谁想当杀人犯的师哥呢?你是想套我的话吧!”
白方不说话,无法否认,却也不知道如何再将话题进行下去。他并没有多少问话的经验。之前破案,也只是根据现场的线索判定是谁罢了,像这种审问的话,却没有做过许多。于是在一听道面前这个女孩不按他所想的那样走了,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慌张。不知道该接什么,才能继续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是叫白方对吗?我是在你进来时看到了你本子上的名字知道的。白警官,你大概对我没啥好印象,也更不用谈同情心了,不是吗?”王兰没有理会刚才白方的沉默,继续往下说。“白警官,没有谁会想去杀人的,也没有谁愿意在这暗无天日,没有自由的牢房里一待待十几年,耗费自己半辈子的青春,没人愿意这样的。”王兰望着面前的白方苦笑,她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子虽然比自己大几岁,但怕是没有经历过自己这样的事,没有经历自己在学校二年间的痛苦,挣扎,黑暗。他明白不了自己的迫不得已,更不懂这世上的万千黑暗,所以在看向自己时,那眼晴才会如此得明亮而动人,不含一丝杂质。
“那你可以跟我讲讲吗?”白方继续把声音放柔,温和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女孩,他知道自己刚才的真诚,已经打动了她,而更加重要的是接下这一步。
“白警官,你听过受害者有罪论吗?”王兰望着他,轻轻的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一语既出,就望见了白方脸上惊讶的表情。“就是受害者有罪,加害者却无罪。你知道,这个理论的基础是什么吗?是加害者有所恃,受害者却有所怕。”
白方不相信面前这个女孩的理论,这是什么鬼理论,那照你这样说,被你害死的人有罪,你却无罪了。真是歪理。白方很想怼她,但却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可不要因为自己的鲁莽坏了事。
王兰当然看出了白方不同意自己这条理论,但也没有管,继续说了下去,“也许在你固有印象里只有初中高中才有校园暴力,大学是没有的吧!没错,我曾经也这样认为的,但在我入学的第一天,进入寝室的第一天,有些事,就打破了我的认知。”
“我住的那个寝室,是个四人寝,将行李拉进去的那一刻,我特别开心。想着我的新人生又开始了。可是没想到,和我一起住的室友是三个社会姐,我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从小就当施暴者到大的,可能在她们初高中被她们欺负的女生就不在少数,至于为何没有被惩罚,大概没人敢告他吧!可是这些事,我当时却并不知道。”
王兰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现在每一次对自己犯罪经历的回忆,都是将自己的心重新扎一遍,才说到不到一半,她都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是对自己后悔,但又确实无可奈何。她抬头说了一句:“白警官,你可以给我一颗薄荷糖吗?”
白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但还是点了点头,起身,往外面走了一下,向旁边的警员说了她的要求。旁边的警员不耐烦的嘟囔了几句:“麻烦,真麻烦。”但还是去了,在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一盒薄荷糖过来。
“给。”白方把买来的薄荷糖递给了里面的女孩。王方顺手接了过来,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这世界还是好人多的,只是我的世界里没有罢了。王兰把盖子拧开,倒出了两颗,含入了口腔内。
清凉薄荷味在口腔里散发着,但这股清凉却无法进入她自己的内心。算了吧!有些事就算再不想面对,也得面对。她劝服着自己,接着往下说,“她们从我进寝室的第一天就开始孤立我,欺负我。先只是往我的胸罩里塞针,后来就开始三个人联合起来扒我的衣服,每天她们大概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关上窗帘,欺负我取乐吧!”
女孩说的话,一下子刺到了白方,他进来之前曾想过这个女孩可能只是和其他人一起有了矛盾罢了,却没想到她受过这样的事。“不是吧!不会吧!”白方有些不相信,自言自语的重复着。他虽然经手了一些案件,但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的。
王兰似乎看到了他不相信,左手将长袖的监狱服挽上去,触目惊心的疤痕,抓印一下子进入了白方的眼帘。她再将手翻过去,青印子,紫印子堆积在手臂之上,看得让人觉得害怕。
“你为什么不报警呢?你为什么不寻求法律的帮助呢?”白方看到这些之后,有些不解,也有些心疼,明明可以通过法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何要干非法的事呢?
“我不能啊!我不敢啊!她们把这些事情拍成视频,威胁我,如果我敢说出去,她们就将这全部公开。我也试过找辅导员要求换座位,可是却被拒绝了。我也想过是不是找律师求助,可是价钱太贵,放弃了。我本就是一个从山村出来的孩子,我半学半工,交完学费,生活费之后就没剩多少了。更别谈到外面租房子住了。”
“如果是这些,我也就算了,只当挨了几顿打,挨到毕业,也就可以完事了。可是她们居然拿视频威胁我,要我连吃三袋芒果干,不然就发出去。我可是从小就对芒果过敏到大的人啊!我吃完后,被辅导员发现,一救护车,直接进了急诊室。抢救了一个多小时,才抢救过来,醒来之后,可她们却告诉别人说,是我贪吃进的医院。你觉得可笑吗?可是我却连反抗一下的胆量都没有,我就像一个待宰的鱼,你明白吗?”
“她们觉得我好欺负,软弱。我承认,我无所依靠,又如何能强大呢?但是我却明白,再像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死在她们手上,暗无天日的日子我也受够了,不想再待下去了,于是我准备先下手为强,18号下午三点,我趁她们出去买东西的时间,把在网上买的老鼠药下进了我们宿舍的饮水机里,然后就拿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寝室。”
“我说完了。”王兰说完之后,脸上满是泪痕,她略带哽咽的回话,说得白方心一颤一颤的,白方竟止不住的流了泪。女孩的话一点点的扎着他的心,也一点点把他的心扒开,他感觉到有点窒息,这窒息是无能为力,他原以为自己干警察是可以更多的帮到善良的人,穿上这个警服就可以去扒开世间的黑暗,可以去保护到受害者,让他们看到好的破案率,也让他们可以相信法律,相信警方,用正确的方式去争取,可是没想到还是会看到这种事。
可是白方还是有点不甘心,开口问道:“其实你可以求助警方的。”
“你觉得有哪个女孩子会将自己所受的这种事情,完整的和警方说出来。总而言之,是我错了,我要被判多少年呢?”白方靠着板凳,刚才的回话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她早已直不起腰来。眼神中落寞的情绪看得让人心生怜惜。
白方面对这个女孩,说不出话来,她的话再次堵住了自己的话,对呀,若不是今天非得让她说出来,她恐怕一辈子都不想说出这些事情吧!
他无法面对这个女孩,只是说了一句“谢谢配合。”就逃出了审讯室,仿佛再待在里面都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