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今日忽然接到润玉的传旨,说让他代为整理和收集奏折一日,本以为他会与他那小娇妻到凡间玩一整日才回来。结果早朝才刚过了,润玉便匆匆赶回。
不愧是我看好的明君,虽然有美人相伴,也没忘了政事,不错不错。白泽见润玉往他的纪史台走来,心中不由得夸了润玉几句,但表面还是装出一副深沉样子。他拿着一本奏折皱着眉盯着,还轻轻地叹了口气。
果然,润玉看到白泽如此沉重表情,以为出了什么乱子,赶紧大步走过去。
“怎么了,白泽君,今日可是遇到什么棘手问题了?” 润玉担心地问道。
见白泽不言不语,润玉心急地夺过他手中的奏折,自己看了起来。
启奏陛下:
臣上月得一男孙,阖家喜庆,明日欲为孙儿置办满月宴,望陛下批假一日。另,孙儿卯时出世,丁字辈,还望陛下赐名。
惧留孙
敬上
润玉严肃认真地看完,本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务,原来只是一仙官欲请假为孙儿举办满月宴。放下奏折,看见白泽一副诡计得逞的嬉皮笑脸样,气不打一出来,险些没忍住将奏折甩在白泽的脸上。
他紧紧地将奏折攥在手里,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几个字: “戏弄本座就如此好玩么?让白泽君百玩不厌.”
白泽看见润玉生气了更来劲了,不停地点着头说: “真的好玩.”
罢了,先赶紧把这些奏折都看了,然后回去找觅儿。怕是她醒了找不到我,可能又要耍些小性子了。如此想道,润玉便饶了白泽,自顾自把奏折搬起来准备往璇玑宫走。
刚走了几步,润玉忽然回过头。虽然白泽这人调皮得很,但实在是学识渊博…
“白泽君,你可知凡界有什么美景是天界难有相似的吗?我想带锦觅仙子去转转.”
“咳咳…” 白泽清了清嗓子, “皖南有一村落,白墙墨瓦,村内又有水路交错,家家户户似被玉带环绕,周围又是一片水湖包裹。这村子中央还有一半月形小湖,唤作月塘。听闻这明月高悬之时,月光洒下到这湖中,将这湖面都变做金色。那真是天上人间各拥一轮月,确实个与美人风花雪月的好地方。听闻这村中人又擅长做云腿,也是他们那闻名遐迩的特产,想必锦觅仙子也会喜欢.”
“谢过白泽君了,” 润玉抱着奏折朝白泽一颔首,转身离去。
“哎…我白泽博古通今,没想到现在还包揽了促进夫妻感情的事宜,我可真是,无所不能啊,” 白泽对自己赞叹道。
平时没发觉水榕在身边有什么大作用,今日回到璇玑宫批奏折,茶喝完了,自然而然叫了几声水榕,门外无人答应。过了好一会,鸾星仙侍才匆匆赶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 鸾星仙侍给润玉续茶的时候,润玉问道。
“午时三刻了,陛下,” 鸾星仙侍回答道。
“嗯…” 润玉点点头,望着案桌上还剩一半的奏折,不知今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觅儿身边。
可觅儿才与她爹娘相聚不久,这么快又把她带回来,确实是过于自私和不近人情…但是觅儿不在身边,批阅奏折又总静不下心来,我…我都忘了觅儿还没在我身边陪着我的时候,我是怎么批奏折的了…润玉有些发愁地揉了揉眉头。
他闭着眼睛在思索该怎么处理这两件事,忽然衣袖里传来葡萄的声音。
“小鱼仙官,我借了水榕仙侍的刺香螺…”
“小鱼仙官…今天奏折多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来接觅儿呢…不过小鱼仙官不用担心,觅儿会好好陪爹娘的,即使水榕仙侍不在你身边,也要记得按时用膳呀,还有丹丸…丹丸就…” 讲到这,葡萄的语气很是纠结和苦恼。因为平日里的丹丸是邝露炼好了拿给水榕,再转交给润玉的,如今水榕陪她下了凡,明日怕是邝露直接把丹丸交给润玉了…
润玉听出了葡萄的担忧,忍着心中的窃喜,但仍用沉稳平淡的语气对着袖口里,道: “邝露已经不在兜率宫了,再说了,水榕不在,还有鸾星仙侍.”
衣袖里沉默里好一会。
“总之…总之小鱼仙官忙完了就快来找我吧!” 葡萄噼里啪啦地说完一句话,就不再说任何话了,但还能隐约葡萄捂着嘴漏出来的笑声。
“真是个孩子,” 润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洛霖终于发现,话不能说得太早,觅儿给他做了荷叶裹鸡,而且做得太多了,一连做了七日。
“我说…觅儿啊,这,要不就先歇几天吧,女儿家不要天天往膳房跑了,又热又累的,” 洛霖婉转地表达他不想继续吃鸡的意愿。
“爹爹,我不累,趁着润玉最近回了天界还没回来,我赶紧先把这道菜练好,到时候回了天界才能做给他吃,” 葡萄一边往裹了鸡的荷叶上抹着湿泥巴,一边说。
敢情是拿你亲爹练手呢,洛霖心里小声嘟囔着。
“觅儿不累,爹爹的胃也吃不消了,爹爹年纪大了,每日吃这么多肉,这润玉是你亲夫君,爹爹就不是亲的了吗?” 洛霖有些生气地把正在喝茶的杯子往桌上一放。
葡萄终于发现洛霖生气了,把手上的泥巴往身上擦了擦,怯怯地走到洛霖身边,小声说道: “爹爹对不起…爹爹自然也是亲的,不过润玉身体不是很好,我想去兜率宫学炼丹他又不让,我也只能学点别的,帮助他快点恢复,毕竟他折了半生仙寿都是因为我啊…” 葡萄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洛霖本来也只是有些吃润玉的醋,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责怪她了。洛霖擦了擦葡萄脸上的泥土,心疼地说道: “爹爹只是与觅儿开个玩笑,觅儿现在长大了,知道心疼润玉了,爹爹也很欣慰,润玉他…吃了很多苦,觅儿这一世要好好待他,不要再辜负他了…” 洛霖又想起簌离被杀那日,他看着润玉的眼神从那日便开始变了。直到这次又见了润玉,他看起来终于又有了曾经的夜神模样。
就这样,葡萄与洛霖,临秀一起又生活了几天。葡萄还去棠樾居的药铺里取了不少补身子的药材泡了些酒。日子仿佛回到了她还未上天界的时候。家里这些仆人还没回里,颇有些不方便,但为了不让他们不小心说漏嘴,也只能过几天自给自足的生活了。虽然他们一家三口没有仆人伺候是没什么问题,但棠樾居的药材铺没有伙计就真的忙不过来了,没有人切药材,洗晒药材和进山取货。洛霖年纪大了,经不起山路颠簸,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上山取货了。
才又一壶茶的时间,润玉的衣袖里传来了洛霖的声音: “润玉——我是觅儿爹爹,呃…虽然我与临秀都很欢喜有觅儿陪在我们身边,可上次你与我们讲到…旭凤,旭凤那事太急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和家里的仆人串通好口供,所以放了他们一日假。但你也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月,你一日不回,我们也有好些日子不能让家仆们回来。我和临秀日常生活倒是无相干,但铺头里的事我们忙不过来了…”
润玉听出了洛霖的言下之意,忙说: “泰山大人,对不起,是润玉考虑不周,润玉这就去把觅儿接回来,” 说完便起身。
药铺里头只有洛霖和临秀照看,葡萄自然也要去帮忙。这日,她正在铺头里研磨着些药材,忽然一把悦耳温润的男子声音对她说道: “这位药师,请问,若有心疾需要服些什么药材才能好呢?”
葡萄低着头继续研磨着石斛,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需要看公子是何种心疾了,” 虽然药材铺里混杂着各种草药兽骨的味道,但那阵淡淡的芳润木香从他踏进门那一刻,她便认出来了。
“是一种离了某人就心焦不已,坐立不安,但见了某人又心跳变快的心疾.”
“公子有此疾多久了?” 葡萄仍然是低着头捣鼓着手里的杵,可头埋得愈发低了,才藏住了自己嘴角控制不住的微笑。
“ 容我想想…噢,怕是有近千年了.”
葡萄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道: “此疾无药可救,唯有——”
“唯有什么?药师请讲.”
“唯有葡萄一颗可暂且缓解此疾之苦.” 她抬起头,迎上他温柔的目光。二人相视一笑。
“走,去和爹爹娘亲说一声,我们回去了,” 葡萄向他伸出手。
洛霖与临秀从铺头后面走出来,看见润玉来了,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润玉赶紧向二人作揖。
“润玉,你俩要不要用过晚膳再回啊?” 洛霖站在葡萄的身后说道。
润玉分明看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摇着头。
“呃…不…用了,泰山大人,辛苦您二老多日来照顾觅儿了,我们收拾一下就回去,” 润玉盯着洛霖的表情,见他满意地点了一下头,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没猜错泰山大人的意思。只是才一会没见,不知为何泰山大人好像胖了不少?
“等等,我喊水榕仙侍帮我一起搬些东西,小鱼仙官你等等我,” 葡萄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向棠樾居的边厅跑去。不一会,远处就传来重物挪动的声音。
门帘掀开,葡萄和水榕一人一边抬着一个箱子走出来。箱子落地后,她神神秘秘地打开了箱子的一条缝,往里瞄了瞄,似是在确认东西是否都齐了。
“好啦,我们可以回去了,” 葡萄将箱盖合起,满意地说。
“润玉来提吧,” 润玉自然地往那箱子走去。
“哎,哎哎——” 葡萄和水榕马上挡在那箱子面前。
“陛下,水榕来提就可以了.”
“还有我!” 葡萄补充了一句。
润玉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们两个,又向后挑眼看了看洛霖和临秀。他们二人脸上带着一副欣慰慈祥的表情。
“润玉,就由她去吧,” 洛霖对他们几个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