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沈清之时常握在手心里的玉笛早已不见，换而代之的是一把长剑，隐隐约约散发着寒光，仔细看去，剑身上蜿蜒着一条条淡红色的波纹。

裴茗看了一眼，认出了这把剑的名字——清茗，天京法宝榜第四，仅次于雨龙剑。当然，这只是排名，并不代表攻击指数。他收回目光，看向了远方大雾中的一道白色身影，随着迷雾散去，那人的样貌越来越清晰，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一张半哭半笑的脸，等等，那是什么？裴茗倒吸了一口气——白无相？！

他脸色变了下，第一反应就是拉着沈清之跑，然而手却伸了个空——他已经冲了过去，和白无相缠斗了起来，不过也仅仅是一瞬，就退了回来。

白无相笑着，洁白的鞋履踩在了空地上，他不紧不慢的向裴茗走来，毫不客气的嘲笑道：“真是鱼溃鸟离的身法。”

裴茗的眸色沉了沉，看着沈清之艳丽的脸颊上的鲜红血痕，冷冷的道：“在这里出现，就不怕帝君再灭你一次吗？”

“…”白无相似乎被噎到了，但也仅仅是一会儿，“如果沈城主的实力，仅仅是我现在所看到的这样，即使君吾来了，在那之前，我想这里并不会有活口。”

裴茗向来俊朗的面容终于沉了下来，身上的灵光暴涨，却没有动。

白无相所说的话，确实是真的，作为初代鬼王的他，如果对上了沈清之，孰赢孰胜，确实不好说，况且…

沈清之并不弱，甚至在裴茗看来，或许比花城更胜一筹，但在白无相面前，可能就不是那么强悍了，当然，这仅仅是他的看法。

自己的实力，他还是知道的，贸然冲上去，不但有可能没有挡住白无相，反而把自己给折了。所以，保持不动，也许是最好的一种办法。

这时，沈清之抬起手，低声道：“退下去。”随后，他抬起淡色的眸子，道：“几年不见，好大的口气。”

裴茗刚刚依言退后了几步，便听到了这惊世骇俗的话，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老的掉牙，整天想着怎么搞死别人的老东西。”沈清之脸上云淡风轻，仔细的回想着曾经在书中看到的话，非常不爽的又补充了几个字，道，“卖面具倒是挺有一手，在打架这方面，本尊还从来没服过。”

白无相面具下的脸似乎狠狠的抽了下，只可惜隔着面具并不能让旁人观赏，他鼓了鼓掌，笑道：“真精彩，不知沈城主的实力，能否达到话中的这般呢？”

沈清之走到裴茗身边，冷冷笑道：“不能。”说完，他浑身法力暴涨，拽着裴茗如箭一般越过白无相往东去，脚底抹油之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脸皮之厚，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裴茗被拽的愣了好一阵，方才缓过神来，看着沈清之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连忙贡献出了一波自己的法力，同时问道：“你不行说那么多干什么？”

“转移注意力不知道啊！”沈清之恨不得一巴掌拍到他的脸上，“狗才不行，我那是暗度陈仓！围魏救赵！”

“行吧。”裴茗被鄙视的有些无奈，他摸了摸鼻子，“同样是绝，为什么人家花城主那么能打？”

出乎意料，沈清之这次并没有答话，反而是罕见的沉默了下来，正当裴茗以为他不会解释的时候，一道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当年被困铜炉，遇到了一只很强的鬼，其实也不算是多强。”沈清之苦笑了下，“只是他有一件法宝，太过厉害。”

“那件法宝，名为天眼查，能穿梭时空未来，看到过去，预测未来。”

“我当时与他交战时，他曾多次说出我的要害，扰乱心神，但最后我还是赢了。”沈清之顿了顿，接着又道，“不过那一战实在险恶，我也付出了代价，在之后的几天里，疲于逃命。最后我不得不使用了那件法宝，依照他所言，以自己的心为代价，炼制了一把血器，名为“情茗”。”

在裴茗不可思议的目光下，他接着道：“这把武器有两样形态，一是笛子，二是长剑，击打武器如击打我心，每一次攻击都是在消耗我的灵魂，所以我不喜欢打架。”

“…你会死吗？”裴茗沉吟道。沈清之道：“死是会肯定的，但事情也并非没有转机。”

“在我使用天眼查时，这件法宝告诉我，首次破了我清规戒律者，便是我唯一的生机，也是我的天命之人。”

裴茗思考道：“是我理解的那个破吗？” “……”沈清之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并非，任何一种形式上的亲密，对于我修炼的术法来说，都算是破。”

“你这术法不行啊，太纯情了。”裴茗正准备批判时，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等等，你说什么？”

“……”沈清之敛眸，在铜炉山的火光下，显得分外乖巧。

裴茗如同遭到五雷轰顶，难怪…那个时候他那么生气：“你…最开始想的是个女孩子吧。”

裴茗忽然觉得有些不开心，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沈清之他，实在特别。无论是在哪个方面，放在一众鬼王中，都显得格外乖巧安分，从不惹事，从不杀生，从不…花心。

所以当他唯一的生机牵扯上了自己，就显得，毫无转折。

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却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法宝而绑在了一起，更何况是以这种名义，怎么看都觉得，很难受，但是又很切合，很互补。

果然还是自己太渣了，非要作死试探干什么？裴茗默默的想，他抬眸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少年，斟酌着字句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