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鸢确实很擅长死缠烂打,我实在耐不住烦只得把她领回了西军大营。
李堂脸色再一次难看起来:“殿下,这女子是?”
“算是个故人吧,”我看看她,“关起来,派两个灵醒点的人看着。嘱咐他们别跟她说话。”
邓鸢眨眨眼,撇嘴:“我真不是来捣乱的,不过是师傅让我送东西,又没告诉我之后去哪儿,我们是朋友呀,我投奔你不行吗。”
“真这么巧吗?”我挑眉,用了个问句但没什么问的语气,“我昨天断了刀,曳裳今天就找好了新的让你送来?还恰巧是你哥哥守城?”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个解释,乖乖跟着来带她的士兵走了,脚步轻快得不像个俘虏。
邓鸢和邓鹭出身在个小山村,近南疆,民风剽悍,父母都是打猎为生的猎户,本是挺和乐融融的家庭。
直到有一天。
她自己去镇上卖兽皮,回来一直魂不守舍的,家人怎么问她也不肯说是怎么回事。
那天夜里她偷偷收拾了个小包袱离开了家,那时她才九岁。
过了两个月,她又回来了,家人惊喜之余什么也没顾得上多问,只是准备了丰盛的菜肴,小小的村子喜庆得像过年。
第二天一早,她母亲的恸哭就响彻了山谷,而当着全家的面杀了她父亲的女子带着红着眼圈的邓鸢走了。尽管是她自己要求的,但那女子杀她父亲时邓鸢还是没忍心看。
曳裳从来不在意什么弄得别人家破人亡这类的事情,依她看家人这东西就是累赘,有天遇见一定要入鱼龙却因为家口齐全而不得的邓鸢,自然而然就提出杀个家人这样“简单易行”的解决方法。
邓鸢是怎样答应了没有人知道,她的父母对她的好、一家的亲情对她都没有个江湖门派要紧,这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真是难以理解——她也不稀罕别人理解。
算起来她离家出走那年那几个月我去过南边,就在她老家那个镇子办事,受了点伤还在封敬轩的师妹那里养过几天,“或许我们那时就见过呢。”我还这样跟她开过玩笑。当时她眨眨眼没说话。
邓鸢家在的那村子后来征兵,邓鹭就去了,一步步从个小兵杀成将军没点真本事是不可能的,别说建功立业,保住命在战场上都常是奢侈。他并没拜什么师,枪是在军营跟教头学的,大概也就是从小跟着父母捕猎练得体质比常人强些,反应也灵敏得多。
但有些人就是有天赋啊,如果刺杀他我能轻松得手,可是战场对上我真就没把握能胜。可要是不把他打服认输这铜山关要怎么过?靠士兵攻城损失未免太大,这才是第一座城,我们消耗不起。
他又是为什么不能战了?我伤他并没有那么重……我得去问问邓鸢。
我到的时候邓鸢正在囚车里坐着嗑瓜子,身上披着个将官的红披风,旁边还有个小兵正拿着杯热水,满脸堆笑地催:“邓姑娘继续讲啊!”
“哎呀呀你们殿下来了!”她起身拍了拍渣子,“师兄呀,你这披风太薄。”
那小兵跪地不敢吭声,我没打算罚他,邓鸢这人就是有让任何人放下防备跟她热络地聊起来甚至为她做事的本事,我早料到了她被关起来也不会受苦。
“你哥哥怎么回事?中的什么毒?”
“青门的,叫个……我忘了,”她敲一下脑袋,“师傅鉴过的错不了。”
“我是这些天他接触过的唯一一个青门?”我心想总不会所有青门中人都和我一样不擅隐匿,要害人就不会让他知道的。
“我跟了他好多天了,除了你没有同门,青门这几年没新人。”她随曳裳入青门没两年就把人认全了,这点我信她。
可……鲤门呢?其他门下的人她是不认得的,封敬轩有公务从此过,邓鹭按规矩要招待、述职,论用毒我还是跟封敬轩学的,别说青门那所谓的“独家”毒药,这世上但凡有名字的毒他就没有不会用的……是他吗?可是为什么?
我今天又睡不了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