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禾满怀着期待,还有少女心思等着二公子从京城过来,给她一个交代的时候,出事了。
那天天气不太好,灰暗暗,阴沉沉的,天际的浓云仿佛要压下来,压的人喘不出气来。
阿禾早上起来时还在说,“今天怕是要下雨,这天气不好,连带着人心情也不好了。”
阿正没说话,跟在后面忙碌,紫荷是个伶俐的,接话道:“姑娘今日就简单梳个小髻,说不得半晌就出不去了,还要在屋子里坐着,梳个简单的,轻快。”
阿禾点点头,不由自主往外看去,“也不知道二公子那边怎么样,下雨了,不知道绿荷姐姐有没有给二公子准备雨具……”
阿正和紫荷相视一眼,都低下头去,一会儿,紫荷说道:“二公子好福分,阿禾姑娘日日念着呢。”
说的阿禾脸一红,嗫嚅着,“哪,哪有,我只是,我只是……”
好大会儿也说不出来话来。
阿禾按了按胸口,总觉得要有事发生的样子,摇了摇头,暗道,想人家想的魔怔了不成,人家不指定干什么呢。
京城那边,倒是真的出了事。
京城离皇朝近,享得皇朝的便利,自是繁华不说,但万一皇朝出了事儿,京城里的家家户户,首当其冲。
说来也巧,二公子府宅那么多年,竟是第一个出事儿的。
茶馆里一众老哥们,趁着晌午这歇息的功夫,叫了几盏薄酒,一壶浓茶,围着一张桌子说话聊天。
“咳,也是那王老爷倒霉,谁让人家姓王呢?这正五品往上才可设置府邸,好几年了,都知道那是王府而非王府,再说又没个名号,哪能就惹上事儿了呢?”
往往这个时候,茶馆里就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了。
又一个大叔说道:“我觉着不一定,他王府那么多年,要是没出点什么事儿,哪能就在这关卡出事儿了?更何况,你们可别忘了,他王大人的老丈人是谁,可是前朝庞太师呀,他们家的嫡孙女儿听说可是嫁回去王家去的。”
“嘿嘿,这姑肉不为亲,就算是王太太庶出的,这也不能破吧,不过我觉得大哥您说的对,其中定是有什么不妥。”
有几个男人摇着扇子,脸上捎带着可惜,他们和王二公子做过生意,大都知道二公子的为人。
“可惜二公子了,哦,听说他们家的大少奶奶那边都断亲了,府里还有个刚几个月的娃娃,这一家子为官的路,都给断绝了。”
一个腰上别着白汗巾的男人,抿了口茶,邪笑着道:“还称府呢,牌子早摘了,今个早上,一家子往北去了,不过那大公子平常不显,这会儿也倒是镇定,是个人物,而且二公子为商这么多年,手里的东西不说金山银山,怎么说不得人家在北方还能东山再起呢。”
旁边桌子的人,听到这话,立马转头就加入热谈,小声说话。
“哎呦,您这是挖苦人家呢?听说,一家子男丁都要下大狱的,二公子做生意这么多年,都给填进去了。”
说话的男人眉毛一动,呵呵笑笑,不再说话了。
围着这个男人的这张桌子上的其他人,一听就咋舌,那得多少钱呀,最近这京里大狱,赎人的钱不知道为什么,可都涨价了。
又一个人拉开了话题,“也是,最近这京里也不知道怎么了,赎人的钱越来越贵,好几家的纨绔子弟,也都不敢再多犯事了。”
“哎呦,老弟,慎言,这种事儿,毕竟连着上面,咱们可不好多说。”
话一出,众人身上一冷,这倒是忘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一言一行,都且得注意着呢。
况且老皇帝年岁已大,往后怎么样,说不得。
二公子一家倒没有外人说的那样苦闷不堪,几个人架着马车,只带着贴身的奴仆,往北走去。
奔了百里,大公子这才让人歇了歇。
太太扶着老爷的手下车,一下车,满目荒凉,悲上心头,正要落泪感怀,王老爷却道:“君君呀,这里真开阔,景色也好呀。”
太太抬头瞪了他一眼,这心里上不去又下不来的,愣是憋红了脸,“别毫无场合的喊我小名儿,儿女们都在呢。”
王老爷却无被罚官的忧愁苦闷,他本身是个文官,虽从底层一步步上去的,也是因为见的多了,心里对当朝局势大约也有了底,如今从京城脱身,心里实在是畅快,也算是了了心事,只是这些不能告诉太太,多余一个人跟着忧心。
太太那边见了大少奶奶下车,赶紧跟过去,道:“大儿媳妇,可慢着些,你身子弱,就在车上待着吧。”
大少奶奶却抿抿嘴笑道:“娘,我都休息几个月了,没那么脆弱,车上憋闷,我带着孩子下来透透气,用绸子包裹着,小心呢。”
二公子带着齐安往前探路去了,大公子则是检查着自家的车队,这会儿他们几人围一起,拿出干粮,也算是歇歇这几天一直干路的脚。
他们一行六辆马车,除去拉马车的马,还有两匹快马,为齐安和二公子骑着。
几人也没那么多谈乐的心,就三小姐一直叽叽喳喳的,和身边的小侍女一块说话玩。
大少奶奶抱着孩子,也无言的跟着丈夫坐在一起。
“也不知道咱们老家什么样,唉,只怕是回不去了。”王老爷用棍子点了点土地,不无遗憾的道。
大公子笑着安慰,“以后等咱们在夏台安定了,早晚有机会回去的。”
王老爷看了看大儿子,也笑了,“对,也是。”
等几人休息好,又回到马车上,这天已经灰了,留了篝火在所有车辆中间,这一片倒是经常有车辆在这里休息,其他倒是不怕的。
驾车的都是忠心的奴仆,女人大多都安心去睡。
男人们在下面围着火商量事儿。
“老家暂时是回不去了,哪儿靠近山东,三王爷的守地,出了事儿,朝廷定要在老家那边设防的。”大公子严肃着一张脸,看着甚是吓人。
王老爷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太子这样无用啊,你外祖当年可是为了他辞官的,如今却闹成这个样子,唉。”
二公子那边也是刚回来,正啃着一张饼子吃,朝廷的事儿他摸得没有大哥清楚,不过也是没想到他们家的男人竟然不谋而合,都赞成急流勇退。
万幸。
二公子想了想夏台的小姑娘,心里一暖,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她,告诉她,他一直想说的话。
一家子奔至百里外之后,就慢下来,毕竟带着孩子。
大约一个月后,到了夏台,二公子站在蓝府前,似是要看穿大门,想到了里面住的娇娇人儿。
阿禾也似乎有触动,往外跑去,让人赶紧推开大门,两人隔着门槛相望。
阿禾哪里还顾得上礼义廉耻,飞奔着扑上去,“公子。”
落了好几场泪,还是没从二公子怀里起来。
二公子摸着她的头,低头温柔的笑,他的小侍女,好像长大了。
“蓝二公子,这位是……”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阿禾猛一顿,透过二公子的肩膀看去。
都九月里了,那女子穿的也忒薄了些。
黛眉明目,樱桃小口,如柳身姿,好一派风流。
阿禾心里猛的一顿,看向了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