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你的灵魂宝石彻底被诅咒侵染，你感觉到血从你胸口的大窟窿流出去，变成了一条小溪。

长着脚的玫瑰花顺着小溪飘荡。树上成熟的苹果没有人采摘，逐渐腐烂在上面。

玫瑰花飘啊飘，从小溪漂流到大海。

红色的海洋正中间，泛起涟漪。先是露出一片叶子，再接着是灯烛似得装饰物，上面长满了不同生长期的红色的花；紧接着，一张不断哭泣的脸露了出来，留下来的眼泪逐渐变红，坠落下后在地上变成了玫瑰花。到最后，一个身着白色的衣服，手里抱着一把武士刀的魔女出现在血海之上。

那是寂静魔女。

睁开眼睛，你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感受不到胸口的疼痛。

寂静魔女与你对视着，紧接着，她忽然化作一大片花海，洋洋洒洒朝着京都的方向飘荡着花瓣。她消失了。

你捡起一片落在手心的花瓣，合拢手，再张开。

一颗纯净的灵魂宝石静静地躺在你的手心。

到了傍晚，土方岁三和山南敬助回到了屯所，草草和大家食用了晚饭之后，斋藤一叫住了土方岁三。

“啊，那要不你等下来我房间吧。”土方岁三放下碗筷，“暂时还有些事情要忙。”

斋藤一默默地点了点头，也放下碗筷，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回房检查刀具。

他拉开门，看到一个黑影坐在窗边。

“是我。”

“！”

一股奇怪的风把他推到屋子里，门啪啦地一下合上了，屋子里的烛火诡异的燃烧了起来。

“见到我没死，很失望吧。”你欣赏着斋藤一错愕的表情，“坐下吧，要我想杀你你早死了。”

他默不作声，坐在地上却紧握着他的刀。你静静地看着蜡烛不断燃烧，火苗蹿动。

你还穿着上午出去时候那件染血的衣服，但身上却没有血腥味，反而是带着一点淡淡的花香。

“不要多做闲事。”

你站起身，拉开门离开了。

远处传来武士吃饭时谈话的声音，又有一些瓷碗硬扣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花前月下，樱花正当季，开的糜烂。

“他们说你叫加代子。”山南敬助倚靠在拐角处。

“今天到要谢谢你，我的左手差点就被砍伤了。”他逐渐走到月光下，像一匹孤狼，但语气却又是那么温柔，旁若那些让你感到不适的都是错觉。“你肯定有些事情想要跟我说吧。”

他的语气从未如此肯定。

“我就算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

他看到了你胸口的血渍。

“回去休息了。”

“地点不是四国屋，是池田屋！”雪村千鹤从队伍后面气喘吁吁地跑来。

“什么？全体立马前往池田屋！”土方岁三一声下令，整个小队便朝着池田屋跑去。

到了池田屋，你跟着山南敬助跑到了里面。

他挥舞着手中的刀，收割一条又一条敌人的生命。

你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消音手枪，躲闪过从你身后扑来的大汉和他砍下的刀，再一抬膝盖，狠狠地撞击在大汉的肚子上，用枪托再往他的天灵盖一砸，立马使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房间里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看样子这是对方又有增援了。

你和山南敬助已经到了屋子内部，那些人从走廊里冲出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们。

“往后退点。”山南敬助说道。

你看着他躲闪过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攻击，在架住对方刀具后，有一个发力，劈上对方的胸膛。血斑宛若盛开的樱花，星星点点生长在他的羽织上。

刀再往前一刺，捅穿对方的胸口，再抽出刀，刀面沾满滴滴答答的血，是热的，新鲜的。

你注意到，站在角落的一个浪人，伺机出击着。

他冲出来，举起刀，从山南的背面刺向他。

那目标，不知为何是山南的左手。

你锁紧眸子，举起枪，瞄准那人的头，扣下了板机。

子弹射穿那人的脑骨，混合着脑浆和血液没入墙壁。

与此同时，山南迅速砍倒几个敌人。

你的手有些颤抖，但还好没有重蹈覆辙。

山南没有理你，在大多数死的死伤的伤，尘埃落定之时，举起手中的武士刀，朝着被你射杀的尸体的头部砍了一刀。

你正打算说些什么，山南却没有搭理你，小跑着去往后院。你没有更过去，悄悄地把手枪放回袖子里面，让它变回红色的花瓣。

不久之后，整个池田屋都被新选组所控制，土方岁三招呼一些队员去清理残局，你从池田屋里走了出来，到后院去看看山南敬助那边的状况。

他没有受伤，全身上下被血洗礼过似的，头发都沾上了血沫子。

看到你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滩滩血，他朝你笑了笑。

你的身上出了衣角有一点点红色之外，整个人干净的不像是刚刚从厮杀炼狱出来的。

他低头注视着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新选组成员，那是原田左之助番队的一员。

陆陆续续有人抬着伤员从屋子里出来，或者是押送抓捕到的浪人。

“收队吧。”

你没跟着他们往外走，站在院子里，你感受到了在不远处传来魔女的气息。

“你们先回去。”你对山南说：“我还有事情要解决。”

他看了你一眼，转身离开。

“注意安全，加代子。”

你忽然笑了，随即垂下眼帘，从池田屋的后门离开。

“她呢？”

在外头捍卫新选组成果的土方岁三见山南敬助身边的加代子没有跟着出来，随口问了一句。

“估计是去清理魔女了。”他回答道，从他口中露出的‘魔女’一词是那么的自然。

你回到屯所的时候，已经接近早晨，天边微微泛着白光，鱼鳞状的云叠着，从东边到西边。在和魔女战斗的时候，你不小心擦破了你的胳膊，没有用魔法去修复它，任由它留在那里，隐隐作痛。

走到井水旁边，你想着这时候大家应该都在睡觉，澡堂肯定是湿漉漉的，打上一桶水，解开衣带，正准备拿起水瓢舀一勺水洗澡的时候，你察觉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遇到了加代子小姐。”你回过头的时候只看到山南敬助的背影，但很明显刚刚他是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

“追到了山里，花多了点时间解决。”

水瓢里的水倒在你的胸口，再细分为几股从你的身体上滑过，带走一整天的污渍。

你眯起眼睛：“即然已经看到了，那又为何要转过身？”

“在下只是偶然路过，没想到你兴致这么好。”他停顿了一下：“不过，在月色下洗澡也倒不乏是一种享受。”

“山南先生真会说笑。”

你解开多余的衣物，这样一瓢一瓢地浇水实在是太慢。玉色的双手握住粗燥的木制水桶，将其举到半空中，一点一点把水桶倾斜过来。

水拍打在你的身上，声音逐渐变大，再嘎然而止。

透明的水从你的头顶覆盖着你的全身，像是古书里描写的在月光下出现的妖怪一般。红色的头发与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反差，你把水桶丢回井里，又激起一声闷响。

踩着草地，你走到一旁捡起更换的衣物，余光发现山南敬助依旧站在那里。

“这是被妖怪谜得走不动了吗？”

“加代子小姐怎么会是妖怪呢。”他听见衣服跟肌肤摩擦时发出的声音，闭上眼睛。

你擦完身子的毛巾举到耳边，包裹着头发。穿着好衣物，走在连廊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转过身，注意到了你卷起的袖口边上的伤。

“要不来我这边处理一下伤口吧，一直放着也不是很好。”他伸出手，示意让你先走。

刚洗完澡，还未束发，半干的头发紧贴着你的脸颊，抹去了白日你的一些锋芒。

“那就麻烦山南先生了。”

你往前走去，头发上流下的水珠淅淅沥沥滴在地板上，将发尾包裹在毛巾里，双手微微用力搓着，把里面的水分都吸到毛巾里。

山南的房间还点着灯火，桌面上放着一些关于变若水的资料，试管里盛放着少许红色的液体。

“即然加代子小姐都知道，那么在下的实验也不瞒着你。”他关上门，拿出一个榻榻米递给你，又跪坐在一旁的柜子前面，找出伤药和干净的棉签。

你挽起袖子，右手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一大块蹭掉的伤口，虽说只是皮外伤，但看着却莫名的心惊。

他将棉签浸满伤药，一只手托着你的胳膊，另一只手将多余的药水在瓶口刮掉，把棉签侧躺着，往你的伤口上一滚。

火辣辣的刺痛，胳膊上温柔的触感，山南敬助垂下的眼帘，你不进握住拳头，又松开。咬着后牙让自己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音，但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他细致地把药涂满整个伤口，然后更换一只棉签，将多余的药水擦去，再取出纱布，在你的伤口上缠了几圈，然后打了一个结。

“多谢了。”盯着包好的胳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不是你，我的左手早就拿不了刀了，我还要多谢你。”

“山南先生一直都是很温柔的人，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一直都这样。”你不禁多说了几句，将身体放松下来。

“加代子小姐穿着和服想必特别好看吧，”他将药水合上，摆好放在一旁，“可惜在新选组里只能穿男装。”

“你要是想，倒也不是不能穿给你看。”

你站了起来，第一次将从未在外人面前正式展现过的灵魂宝石拿了出来。

小小的一颗红色的宝石，它散发出的光芒几乎要掩盖住微弱的灯火。

那颗宝石变幻成了一件红色的披襟，绕着你转了两圈，又飞到山南敬助身边，试探性地点了点他的手背，随后回到你的身边，覆盖在你的身上，变成了一件大红色的和服。你并未装扮，只是披上一件和服；头发依旧是带点水汽，但停止往下滴水。

他愣住了，但这一次眼神不再望向别处，堂堂正正地打量着你。

“很美，”他轻声说道：“很美。”

他看见一片无边际的花田，花儿在微风里伸展着姿态，那是一个没有战争与纷争的世界。

你重新跪坐在山南敬助对面的榻榻米上，端坐着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