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交完班后，主任安排了缓冲病区的工作任务，别看是只有20张床的小病房，任务却不轻，要承担整个X市的急诊病人，留观后排除新冠肺炎才能转到各个科室。各个科室除去疫情隔离的、去支援W市的、倒在岗位上已经住院的，人员已所剩无几。这种情况下，向来彪悍的王冰清主任还是给医院施加压力，从各个科室抽调了10个人。王冰清主任人如其名，外号冰冰，性格如冰，头脑清醒，38岁升了正高，40岁当了心内科主任，业务和科研都是一把好手。副主任江海是原来的脑外科主任，今年已经56岁了，后来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被撤职，当了好几年的普通大夫，这次因为疫情，实在是没有人员，医务部就再次提拔了他，可是他觉得缓冲病房不是那么好干，又没有什么前途，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去处，疫情之下也没有好手术可以钻研，索性先找个地方混混日子。
其余9个人，分别来自急诊科，全科，心内科，消化科，呼吸科，肿瘤科，内分泌科，神经外科，胃肠外科各一人，大多为20岁到30岁左右的住院医师和主治医师。第一天主任雷厉风行的排好班后，当班的人开始工作。其余的人表示要参观一下这个解放前就存在的老楼。
老楼位于医院的院墙外面，是一个有苏联建筑风格的乳白色的小二楼，外墙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掉皮，如果不是房顶上的红十字，很难把他跟X市最大的医院联系在一起。翻过坡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再越过花园，就来到医院的新住院大楼，往日熙熙攘攘的大楼因疫情的原因冷冷清清。而老楼位于阴面，常年当设备科用，年久失修，更觉得有点阴森。8月底的天气，在楼里参观的几个穿着短袖的女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楼大厅和病房已经被设备科的工人们收拾好了，病床是很久之前设备科剩下的，工人们修好后推了过来，有些床还能发出刺耳的声音，有些床头柜门也掉漆了，整个病房显示出一副临时凑合拼凑的样子。大家看过之后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我们上二楼看看吧!"年纪最轻的胃肠外科的小朱说到。几个女生看到破旧的楼梯和楼梯口堆积的杂物，失去了参观的乐趣。"要看你自己去吧！我晚上夜班我先回宿舍睡觉了",消化科的小雅决定白天睡个痛快，晚上再来接班。除了小朱和心内科的晓峰两个年轻的男住院医继续爬到二楼，其他人都散去了。
二楼还没有完全收拾好，都是些旧的心电图机、B超探头、输液器架子之类的东西，还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臭味，小朱觉得这个味道相当熟悉，寻味而去发现一间屋子，里面居然用福尔马林泡着动物的尸体,＂这是动物实验室？＂,小朱在外科实习时经常先用动物做手术练手，所以对这个味道很熟悉，但是一般动物手术完后，都会将尸体抛弃，为什么泡在福尔马林里？小朱表示不解，＂会不会有人偷偷在这里做什么试验？＂，会是谁呢？两人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由于味道过于浓烈，俩人捂着鼻子逃了出来。
＂这么破的地方还要收全市的急诊病人，简直不知道医院怎么想的＂，小朱无奈的摇头，"缓冲病房只是个过渡，等疫情过去了，这里也就没用了，我们混混日子就好＂晓峰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默默看了下医疗设备，希望自己和他们能有用武之地。
一晃到了傍晚，由于第一天接诊，还有很多人不知道X市医院的缓冲病区的消息，没得要死的病都不敢随便出门，所以病人不多，都是些老人摔倒的，哮喘发作的，莫名发热的，不清不重，刚好需要在病房观察，到小雅接班时病房一半床位已经收满。今晚是小雅和副主任老江值班，老江人高马大，头发花白，背微驼，中年发福的肚子，典型多年操劳的外科医生形象，只有浓眉大眼和高挺的鼻梁依稀能看出往年的神采。只是岁月的摧残加上时运不济，如今的老江沉默寡言，满眼的疲惫，穿着隔离服也挡不住他那阴郁的气质，病人都不敢跟他多说两句，他也乐得清闲。这也就苦了小雅了，小雅今天刚满30，已婚已育，性格又好，除了科里主任给的科研压力大之外，生活上毫无负担，对待病人又热情，所以老头老太太都爱去她的诊室，啰啰嗦嗦的说一堆。从晚上8点到12点，共来了15个病人，只有一个符合住院条件的，其余病人生生的让她聊的舒舒服服心满意足的回家了。小雅看了看外面已经没有病人，就对护士说有急诊再叫她，她就想回值班室先休息一下。老江早就躺在男值班室呼呼大睡，小雅睡前又接了一个电话，是消化科的主任在催她的文章，她答应明天下夜班后一定上交，然后脱了大褂直接躺倒值班室的床上睡去。刚睡了不到20分钟，突然她觉得胸口一闷，像压着石板一样，她挣扎着起来，可却仍不能动弹，眼睛也睁不开，想喊喊不出来，她反应过来应该是梦魇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于是她继续想办法做起来，命令自己醒过来，迷迷糊糊中她眼睛睁开了一丝缝，却看到压着她的不是石头，而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穿着病号服，披着头发，看不清脸，一边用手压着她胸口一边又俯下身在她耳边说:跟我走，跟我走，跟我走！小雅吓到赶紧闭上眼睛，想尖叫，奈何发不出声音，突然小雅觉得身体变轻了，压迫感消失，她立马起身，刚想逃离床，结果，感觉脖子被人揪住，她心想，都是噩梦而已，会醒的，干脆不挣扎了，想看看梦里的鬼到底要怎样，等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自己来到了病房，病房跟今天见到的破旧场景完全不同，地板是锃光瓦亮的，头顶居然是以前古老的水晶灯，闪着迷幻又耀眼的光芒，突然她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背影朝二楼走去，她不由自主也跟了过去，那个女人飘到了动物实验室的那间房子里，小雅也进去了，白天小朱他们已经告诉她二楼有一个动物房，小雅淡定的看着那个女人，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那个女人缓缓的转过身来，一阵风吹开了盖住她脸的头发，这个女人是裸露的眼眶没有眼球！！小雅顿时觉得心跳骤停了，想叫叫不出来，
那个女人幽幽的说:＂他们拿走了我的眼睛，这些眼睛我带上都不合适，太难看了，你的眼睛很好看，可以给我么"，小雅一边后退一边环顾四周，装着福尔马林的玻璃瓶里哪里还有动物的尸体，全部都是眼球，各式各样的大大小小的眼球！！！！
小雅突然反应过来想转身而逃，可是那个女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她无法呼吸，发不出一起声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断气时，突然一道金光闪过！小雅听到了老江的声音，他大声喊着＂小雅快醒来！快！！",小雅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发现老江主任焦急的看着她，噩梦终于醒了，她想，可是自己为什么会真的在动物房呢？还有老江手里的拿着一个黄色的符纸又是怎么回事儿？小雅突然又觉得头晕目眩，再看到瓶子里又变成了小猫小狗的尸体，老江扶住她，对她说:你太累了，回去睡觉吧！小雅还想说什么，奈何折腾了一晚上，实在没有力气，老江叫了两个护士把她送回了宿舍，这时候天亮了。
早晨交班的时候，冰山主任发现小雅不在，就问了一句，老江说:＂小雅不会再来了，她生病了，已经回去了，二楼的动物房赶紧清理掉吧！让病人看见不好。＂冰山主任愣了一下，其他人满脸疑惑，面面相觑。还没等主任反应过来，老江就拿出来一个黄色符纸，贴在了大门口的门楣上，冰山主任冷笑道＂一个医生搞得这么迷信！这个贴上让病人看到怎么想，还是撕掉吧！＂老江说:＂你不怕再病一个？＂冰主任说"早上上班前自己听护士说了，小雅半夜跑到动物房看到动物标本吓到了而已，至于么？搞得神神鬼鬼的！＂老江默默的瞥了她一眼，说道："你值班的时候你撕掉就行，我值班我贴我的！"一旁的护士长看到俩人气氛尴尬，赶紧打岔:"哎呀，都怪我没有提醒小雅医生，女大夫胆子小难免的，我今天就带着他们这些小年轻把动物房收拾干净！！"
除了小朱和晓峰两个男的，没有人愿意揽这个活，其他人都表示下班了要去看看小雅。
小朱和晓峰在护士长的带领下，走到了动物房里，前面的景象跟昨天白天见到的并没有太多不同，只是地上的尘土可以看出有杂乱的痕迹。小猫小狗们泡在装有福尔马林瓶子里，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小朱忍不住问：护士长，你知道这些动物标本是谁弄得么？护士长是个慈祥的快退休的阿姨，她笑着说:"这个谁知道啊，这个小二楼当了设备科以后，都没来过这里，不过这些小猫小狗们做了什么手术啊，肚子上好长的疤，难道只是为了做标本而做标本？还是死了以后再拿来做标本？小雅医生估计大晚上看到这个没反应过来就晕过去了＂，突然她压低声音说:＂听说她回去的时候嘴巴里一直在说：眼睛，眼睛什么的，真是不知道了，问老江吧，他是个十足的闷葫芦，问啥啥也不说＂，就在这时，小朱突然从一个小猫的肚皮上的缝线里看到了一些发白的球体，他晃了晃瓶子，一个光滑的发着光的眼球从刀口中崩了出来，没有反应过来的小朱吓得扔掉了瓶子，瓶子破碎后，小猫的肚皮裂开更大，更多的眼珠从肚子里跑了出来……
"这是！！什么？？？啊……＂护士长吓得一步三跳的跑了出去，视觉的刺激加上福尔马林的臭味，让她控制不住，直接呕吐出来，小朱和晓峰直接呆住，此情此景无法用言语形容。
＂赶紧先把东西清理出去，一忽儿一块儿拿到后山埋了！＂老江突然出现在身后，晓峰马上冷静下来，戴上手套开始穿上隔离服开始收拾，小朱忍不住问道:"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呀？＂，老江沉思了一会儿说:"到后山我再告诉你们。＂
动物尸体不多，不到一小时收拾完了。
将尸体拿到后山后，三人找了个地方将他们埋了。老江抽完一支烟，给他们讲起了发生在半个世纪前的故事……
半个世纪也就是50年前，市医院的住院大楼就是现在这个破二楼，那时候还是全市最先进的病房。一楼大厅还有一个巨大的吊灯，是当年的首富送给医院的，那时候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以给医院啊学校啊捐款捐物为潮流，那时候的医院也是名副其实的公办医院，穷人没有钱也可以住院，还可以免费吃饭，所以医患关系远远不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病人都是感恩戴德的，医生都是德高望重的，病人对医生的治疗方案几乎不提任何意见，也绝不会找医生的麻烦，医生对病人也是竭尽全力想要帮助，从病人身上谋钱那是根本不可能。医生还是那个年代里最有地位也衣食无忧的职业，医生的工资跟他看了多少病人没有一点关系，都是政府补贴加上各界捐款，医院也不存在经营不善之类的事情。
那个时候医院来了一个从上海来此支援的男医生，他年轻有为，风度翩翩又儒雅真诚，当时系统的接受过医学教育的医生少之又少，所以成为当时医院重点栽培的对象。医院的很多新技术都是他开创的，好多手术也是他先大胆实施的，没几年就名声大噪，病人们尊敬他，小护士们也暗恋他，哦，对了，他姓何。
有一天，X市当时有名的古董富商又给医院拉来很多物资，其中就包括那个巨大的从法国运来的水晶灯，在医院的答谢宴会中，富商的女儿一眼看中了何医生，邀请他跳了一支舞，富商的女儿见多识广，刚从法国回来，俩人一见钟情又是三观相同，才子佳人，很快就喜结连理了。本来是一桩好事，可是却打掉了某些人的算盘，好像是一个师长还是团长的女儿也看上了他，有点头疼脑热就去找他，但因为没有话题，何医生连一顿饭也没答应跟她吃过。何医生结婚后医院的小护士们集体失恋了，但是输给他老婆也觉得合情合理，但是团长的女儿就不觉得了，也是痴情，为了他一直没嫁。中间估计也是各种狗血剧情，都是老医生们传下来的闲话，没人当真。
没几年就是那个*****了，富商听到风声逃到国外，女儿为了医生留了下来，如果能想到后面有那么惨，唉，一家人都逃走多好。运动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团长的女儿当了革委会的主任，没有结婚的老女人发起疯来真是吓人，她以公谋私，带领一帮造反派，趁何医生不在，冲到了富商女儿家里，把多年的嫉妒怨恨用当时看来无比正确的方式发泄到了情敌的身上。无论我们现在看起来多么可笑，可是在当时，富商女儿连回嘴的勇气都没有，一阵打斗后，富商女儿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疯女人又觉得她眼睛太好看，是资产阶级狐媚的眼睛，让造反派们抓住她，直接拿了一根树枝戳了进去……
＂天哪！＂晓峰和小朱听到这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老江看了看他们，又点了一根烟……
何医生接到消息跑回家的时候只看到满脸是血的爱人，心痛无比，抱着就往医院跑，一只眼睛被戳瞎了，何医生就想法设法想保留住另外一只，可惜，当一个眼睛感染后很快会累及另一只眼睛，如果不及时摘除眼球，人也会没命。心急如焚的何医生一心救妻，可是听到保不住眼睛的消息，富商女儿却一心求死，最后何医生还是偷偷麻醉了妻子，将两个眼球都摘除了。
在等待恢复的过程中，医生一直骗他，说只摘除了一个眼睛，另一个眼睛是好的，说会给她重新安个眼睛，你们知道现在的医疗水平可以实行眼球摘除，加上义眼植入手术，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样，但是那个时候根本没有这个技术。眼睛可以移植的部位是角膜，但整体眼球的移植，这个目前还达不到。医生为了骗自己的妻子，就一直说谎话骗她。
有时候医生会拿街上的流浪猫狗做实验，做眼球移植，看了很多书，那时候也没有什么SCI可以搜，也没有成功过。但是他每天都会到病房里给他的爱人讲他的研究成果，就是为了鼓励她，她爱人也许是外行，居然也相信了，抱着希望活了下来。可是等到拆线的那一天，她还是知道了自己两个眼球都没有了消息，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一个怪物，她尖叫着想要去死，每次都被何医生拦了回来。一次两次，最后何医生的精神状态也不稳定起来，居然开始对自己的手下说把那些自己没有希望的病人的眼球摘下来让他研究，助手当然没同意。后来发展到偷偷去医院的停尸房的尸体身上偷眼球，然后拿回来放到爱人手里，告诉她那是要给她装上的，爱人也神志恍惚了，居然配合他将眼珠放到眼眶里，试试大小合适不合适。开始一切没人发现，等到何医生的助手发现的时候，医生的房间里用福尔马林瓶子泡了很多的眼球。助手不忍心何医生前途尽毁，没有告发他，而是劝他放弃，告诉爱人真相，俩人的谈话被妻子听到，妻子痛不欲生，骄傲的她没法接受自己永远成为一个怪物，直接撞墙而死！何医生也彻底疯掉，最后被助手送到精神病院。现在活着的话，应该有80多岁了吧……
＂等一下，江主任……＂小朱突然打断，＂屁的江主任，叫我老江就行了＂，老江很讨厌现在的职位。＂老...江老师，嘿嘿＂小朱吐了下舌头说:＂难道这些眼球是那个时候就存下来的？不可能吧？＂，＂你别吓我啊，虽然福尔马林泡着密封好可以保存个几十年。可是又放到小猫小狗肚子里，谁会那么干啊，奇怪啊？＂，晓峰觉得气氛诡异，加上太阳已经下山，阴森森的，突然想离开这里。
老江看了看这两个年轻的脸庞，欲言又止。＂江老师，您要是还有故事瞒着我们。我就一直叫您江主任！您看着办吧！＂
老江笑着摇了摇头，突然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直接烟头一扔，说，＂走，今天你们都不值班，我们去宿舍喝一杯＂。
疫情期间，所有医生都不能回家，也没有餐馆开门，只有职工宿舍可以聚一聚，虽然医院要求不能聚餐之类，但谁能挡的住一群需要酒精麻痹的灵魂。
＂我现在要说的事情，你们都不能外传尤其不能给现在科里的女医生说＂,小朱和晓峰愣了一下，敷衍的点了下头。几杯啤酒下肚，老江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何医生关在精神病院以后，助手一直对他的事闭口不谈，只说爱人去世打击太大。后来*****结束了，助手就成为了后来的院长，X市第一例角膜移植就是他做的，那时候这个破二楼已经变成了实验室了，助手，哦就是老院长，现在也退居二线了，那时候就经常在这里做实验。
＂哦～~那些眼球就是老院长做实验留下来的？＂
"我看你是疯了，现在这个社会，从尸体上取东西怎么可能，也没有那么多捐献眼角膜的人吧！＂
＂别吵了，还听不听啦？＂老江又继续打开一罐啤酒。
老院长是好人啊，何医生后来从精神病院出来了，都是他一直在照顾。何医生无儿无女，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总是一个人在破二楼发呆，老院长也知道他的心事，就跟他说了现在可以做角膜移植的事，何医生突然精神了，就要求跟他一起做实验，不然就绝食，老院长为了安慰他，也让他参观实验，何医生也知道自己老了，也不打搅，就静静看着，实验结束总是要求帮忙收拾打扫。再后来，老院长也退休了，新大楼盖起来，破二楼因为跟大楼直接隔着一个坡，水电网弄起来麻烦，就改成设备房了。放一些医院淘汰的设备，动物实验也不做了。
大概5年前还是6年前有一天晚上一个女清洁工打扫的时候看到何医生了，何医生头发发白，不修边幅，手里拿着眼球的样子直接让女工以为见鬼了，当场吓出心脏病晕倒。从那以后晚上就没人来这个破二楼了，以讹传讹，都说这里闹鬼。
晓峰听不下去了，说:也不是真鬼，怎么没有人辟谣呢？
老江又开始抽了口烟，眼角露出一丝轻蔑。
没人愿意知道事情的真相，人们只想猎奇。还有人提出要把这二楼拆掉，后来说是历史名著不能拆，才留到现在。
何医生消失了，有一天他趁保姆没注意跑了出来，再也没找到，有人说在破二楼见过他，有人说他流浪到外乡，老院长报了警也毫无音讯。老院长还在的时候，还时不时过来看看破二楼，那些眼珠和猫狗也许是他老人家留在那里的吧……
小朱和晓峰听到这里，都陷入了沉默，他俩还不知道昨晚小雅梦魇的事情，只是觉得这个故事的结局让人惋惜。老江已经醉到眼皮抬不起来了，小朱刚想问他是从哪里听到这些，是不是跟老院长或者何老有什么关系时，老江已经开始扯呼了。
小朱给小雅发了微信，想问问她现在如何，可是半天都等不到回复，又问了几个去看她的女生，都说小雅一直在昏睡，没忍心叫醒她。不一会儿，老江又开始说梦话，隐约听到什么＂好失望"，＂老院长"之类的，不一会儿，小朱也扛不住酒劲儿沉沉睡去。
跟性格活泼又大大咧咧的小朱不同，晓峰是个理性又心细的心内科医生，他听完这个故事，觉得还是有很多的疑问，比如小雅没事儿半夜怎么会去动物房？老江为什么着急把眼球埋掉？讲了这么长的故事，还是没有回答那些眼球是何老留下来的还是老院长做实验留的？为了验证老江没有骗人，他搜一下关于老院长的信息，果然看到了第一例角膜移植的新闻，然后就是各种科研项目和文章，都是关于眼科的各类手术的。隔行如隔山，研究生期间只跟心脏打交道，关于本科时期学过的眼科的知识早就忘的七七八八。又看了看最新的关于义眼的手术，现在的技术可以逼真的让人看不出真假了，可是那只是为了美观，看不到还是看不到，整个眼球都移植过去现在还是技术瓶颈。人体真是最精密的仪器，大自然无与伦比的伟大，医学还有很多很多解决不了的难题，可是现在的很多病人却以为只有癌症是绝症……
想了一会儿，突然他看到小雅回复了微信。他和小朱都发了问候短信，小雅睡了一天，晚上才起来，看到就都回复了。
当医生真是苦命，昼夜颠倒是常事，劝病人按时作息，按时进餐，自己却很难做到，因为总有半夜就诊的病人要抢救，夜班之神不会因为你是一个女人就疼惜你。夜班以后的下夜班能安然睡去的时候也很少，因为昨夜的噩梦，今天白天承诺主任要交的文章也泡汤了，只好半夜发微信给主任道歉，是的，道歉，虽然文章是她自己的，可是主任是通讯作者，延误了发表就会影响到主任今年科研奖项的申请。主任很生气，听不进解释，只是说明早要在邮箱里看到论文，小雅只好收拾心情，继续修改文章，改到凌晨3点终于改好将文章发了出去。突然小雅觉得周围一片安静，开始害怕起来，昨晚的噩梦又浮现脑海，小雅想跟老公视频，可是她知道老公已经带着女儿入睡，实在不忍心吵醒他，当年找了一个公务员当老公，所有人都说她太亏了，可是如今顾家带孩子都是他，她很庆幸自己的选择。
晓峰看到微信回复，知道小雅没有睡，说如果想聊天他可以当听众，小雅想了想，反正也睡不着也害怕，就躲到被窝里跟晓峰打起电话聊天。她尽量很平静的讲了她的噩梦以及老江拿着符纸的事儿，讲完后轻松了很多，晓峰听完害怕她多想，就没有告诉她老江讲的故事，只是说人太累了会出现梦魇和梦游，你可能压力太大，同时出现了，小雅听到后觉得解释的也合理，就安心的刷了一会儿手机睡了过去。
晓峰聊完电话却再也睡不着了，他想起小雅说的那个没有眼球的女鬼，是何老的爱人？还有瓶里的福尔马林泡着的眼球，难道只是梦魇和梦游？她没听过老江的故事怎么会这么巧合，老江为什么会及时赶到？符纸又是怎么回事儿？太多的疑问，可是没人告诉他答案，只能明天继续逼问老江了……
想起来今晚是老楼的第二个夜班，他希望今夜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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