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倚窗正见他，隔门温声诵词话。”

文梗来源：歌曲《灯暖衣轻》

云雾缭绕，乌云笼罩在层层交叠的群山之上，朦朦胧胧如一道屏障遮住了远山的风光，毛毛细雨滴在河面上泛起圈圈细小涟漪。

　　姜然撑伞站在石桥上，行人二三匆匆走过回家收衣，街道两旁的小摊也都敛了货。

　　她在水面上看到了一株盛开的并蒂莲，痴痴的不晓得看了多久。

　　直到雨点淅淅沥沥打在纸伞上，仿如敲在她沉醉的心上，她方才回过神来，远眺山川，不自觉的柔了目光。

今年的并蒂莲开了，小将军凯旋，也该到城外了。

小将军谢锦川出征已三载有余。犹记得那年元宵，圆月高高悬在天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小儿手里握着炮仗，河道里游着载满人们愿望的花灯，冷风习习，刺骨寒凉，却意外让人觉得杏黄的灯笼照出的光打在人身上是暖洋洋的。

她正欲去买一串冰糖葫芦，寻到了卖葫芦的人才发现稻草架子上只剩下最后一支糖葫芦了，这偶尔的巧合往往让人高兴。毕竟能买到最后一支总是让人觉得自己是格外幸运的。

姜然伸手去摘那支糖葫芦，却有人先她一步摘走了。她诧异的转首看去，万家灯火下，她一眼便望进了少年熠熠生辉的眸子里。

谢锦川少年心性，摘走糖葫芦不过是为了捉弄人家。情窦初开的年纪，想引起姑娘家的注意罢了。 却不想姜然莞尔，就此将糖葫芦让给他。

　　少年人的性子纵使顽皮，却总是干净纯澈的。姜然这一笑，便在他心上烙下了印子，连同他的陈年伤疤一起，能存一辈子。

谢锦川红了脸，将糖葫芦塞给姜然，银钱都没给，却道一句： “罢了罢了，本将军不吃了，这串糖葫芦算是本将军请你的。”

　　姜然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少年转身跑了。

　　她顿然笑开颜，将银钱给了，含着糖葫芦最上头那枚山楂果，糖衣融在嘴里，连着心里也泛甜。

“原是那位小将军。” 她喃喃自语。

江南最年轻的将军，年少成名，叫谢锦川。 姜然漫步走过人潮川流不息的街道，走在人们欢声笑语的石桥上，暮然回首，与灯火阑珊处的少年对望。 他们看过雪，赛过马，醉过酒，踏过秋。

她唤他小将军，他唤她糖葫芦。他煞有其事的告诉她说：“我比你大。”

她一本正经调侃道：“那，大将军？”

　　所有人都嘲姜然无趣，如她这般的大家闺秀江南简直是随处可见，他们都说姜然配不上谢锦川。

只有谢锦川知道，姜然藏在温和性子底下的，是少年热忱的赤子之心。 她熟读兵法，见解独到，常常令他茅塞顿开。她从不因此傲人，反对他道：“可惜不过纸上谈兵。”

她性子温和，却从不软弱。 谢锦川奉命出征时，正逢莲花盛开之际，他在莲池中寻到一株并蒂莲，邀姜然去看，告诉她远征的消息。

“等来年莲花盛开的时候，我就回来娶你。” 他未能如约而至，她却一直在等他。

　　雨愈下愈大，姜然终是没能等到她的将军归来。雨打浮萍，她撑伞走过漫漫长道。行人在檐下避雨，她迈进一家茶馆，下人去为她要了一碗姜茶。

忽有马蹄踏水声，战马长啸骤停。姜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伴着马啸声传入耳中。

　　雨水打湿了将军的战袍，她倚窗正见他。

将军下马，她隔窗轻抚他额上伤疤。

　　江南有女十八未嫁，等来将军成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