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一个人与自己内心的真实对话,是自己向自己学习的过程,是另外一次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生。”常轩品析这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中的这段话,陷入了沉思……因为从小到大几乎没做过梦,亲朋好友说梦的时候他便会认真地聆听,神魔志怪也好,上天入地也罢,这些都无不一一吸引着常轩,如果对于普通人来说梦境是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对于常轩来说梦境就是另一个世界的现实,对于没做过梦的常轩来说他对这点深信不疑!
为了能做上梦,常轩几乎试过了各种方法——熬夜使自己过度疲劳、吃辛辣的食物让自己上火,晚上看恐怖片刺激自己……试了很多歪门偏方可常轩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就是不做梦!(不过常轩睡觉可不打呼噜!)梦是没做成,身体经过几天的折腾却是熬坏了,常轩妈妈张梅还特地请了一天假照顾自己这唯一的一个宝贝儿子。
张梅走进常轩的卧室,轻轻的将一盘刚削好的苹果放在案前,常轩望向窗外似乎出了神似的,丝毫没发现母亲进门的身影。张梅想起了早上去学校向老师请假时班主任给他说的一番话:常轩最近上课总是出神,像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心中总有很多秘密,作为家长尽可能的多去了解孩子,做一个倾听者或许能帮孩子排异解惑……张梅对此不以为意,儿子的天赋她是默许的,总是善于思考的他就算出神了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自己的儿子成绩从没让他失望过这点让她总能忻忻得意,自视高人一等。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不干涉,不打扰,尽可能满足孩子的要求,这是她的一套教子之法!
“妈?”常轩会过神来看见了身边早已坐立良久的张梅,张梅见状顺势将书案上的苹果递给了常轩,常轩接过苹果后喃喃道:“妈,你说梦是什么?”一瞬间张梅竟有些错愕,不过思索片刻后说到:“梦就是晚上睡着后灵魂所经历的事情”,张梅的家族有信仰基督教的传统,即便是唯物主义发展至今的千年时间里,拥有神明信仰的人们仍然不在少数。“那对于不会做梦的人呢?灵魂经历了什么?”张梅早就猜到了儿子会这么问,她也想到了应答之法:“那就说明灵魂并没有离开自己的肉身。”之后张梅又解释道“肉体是灵魂的避难所,如果经常做梦对于人来说反倒不是好事!”,张梅的这段话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因为科学研究表明经常做梦说明睡眠质量差,白天精神状态不好,“那有没有从来都不做梦的人呢?”,常轩的这句话把梅姨问倒了,确实梅姨并不敢确定,对于从不做梦的人除了常轩梅姨却是闻所未闻,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并且不做梦是好事啊!梅姨这样想着,这样一来也算是解决了儿子的疑惑,梅姨有些满意,微微扬起了嘴角。可常轩却是半信半疑,对于从没做梦多少还是带着点遗憾,因为他有太多心结想通过这种奇妙的方式得到解决……
崇明高中独占了市中心的一大片空地,周围没有林立的高楼,阳光倾泻直下,崇明高中就这样贪婪的吸吮着这天地的馈赠。午休的时光显得十分惬意,然而总有人试图打破这难得的宁静。林天澄拍了拍旁边的江楠楠,“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常轩没来?”,“没来不好吗?”江楠楠说话有些阴阳怪气,“最好一直都别来,这样也没人和你抢第一了!”,天澄没有理会她的蛮横无理,只是自顾自的辩解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可别歪曲事实!”。
常轩和天澄是班里的第一第二,这个排名只要两人都在几乎是万年不变,而不同的是常轩的人际关系并不好,因为右半边脸上因烫伤而遗留下来的大面积疤痕导致很多同学将他视为异类,孤立疏远他。而林天澄不仅成绩好,英俊帅气的脸庞和活泼开朗的性格也让他成为了那个众星捧月的明星,虽然两人并无瓜葛,可有这样的比较也让常轩常常陷入自卑和尴尬的境地……
“橙子!”方澈用手拍了拍前面的天澄,“要不我们晚上放学去他家问候一下吧”,天澄转过头来“可是我们和他也不算太熟啊,就这么贸然去的话……”,天澄显然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极少说话的常轩对他们来说几乎是个未知的存在。“我和你们一起去”隔着一个过道传来一个女生的绵绵细语,是汪思凡的声音,因为是生活委员,探望的理由倒是坚实了几分,三人相视一笑显得十分默契,不过这时窗边传来的一阵严肃的怒吼却将三个人的神经拉的紧绷,“一起去干嘛?你们三个一起去罚站去吧!”,终于,这个午休又回到了它本该拥有的寂静时光……
夜至,黑暗完全吞没了光明。“今天怎么路上人那么少?”汪思凡有些心悸,还好旁边有两个男生,“还有点冷……”方澈说着双手捂肩,路上阵阵阴风吹过,夹杂着不属于这个夏天的寒冷,“你说……”天澄冷冷的说到:“我们不会碰到鬼吧!”,“你可别吓我!”思凡有些生气了,加快了脚步,方澈跟着思凡似乎也不太爱开这种玩笑。“你们等等我啊!”天澄感觉自己得逞,还有些洋洋得意。
常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中总感觉有一种不安的躁动,似乎是有什么声音在指引着他,“妈,我出去走走”,“时候不早了,记得早点回来”。简单的回答后,常轩起身出门。可能是最近想的太多了吧,常轩这样想着,可潜意识里模糊的声音却让常轩觉得烦躁,他只想沉下心来,这种被莫名思绪控制的感觉让他感觉很不自在。常轩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马路的中央!
“等等你们看那不是常轩吗?”思凡叫住了旁边的两个人,“等等……那是!快跑,常轩!”林天澄几乎声嘶力竭的喊道,远处一辆疾驰的货车如同一辆脱缰的野马直直的向常轩奔去……
常轩注意到了飞驰而来的汽车,可是一切都太迟了,那一秒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明晃晃的车灯缓缓向前,常轩没法挪动自己的脚步,他就这么看着,回想着自己走过的短短一生,单调且遗憾,为什么爸爸要离开他和妈妈?为什么自己的脸会有那么丑陋的疤痕?为什么自己无法做梦?为什么……明明还有那么多疑问没有得到解决,对了,刚刚喊我的是林天澄吧,真羡慕他啊,如果我也能幸福一次就好了……不甘的泪水还没从眼中流下就随着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消失于马路之上……
目睹了一切的三人惊恐万分,天澄想要保持冷静,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颤颤巍巍的按下了1-1-0,“喂……是警察吗?文水路713号,发生了一起车祸……”还没等警察继续的追问,天澄便挂断了电话。三人顺着车祸发生的路线一路跑着,企图找到常轩车祸的地点,可跑了五分钟的路程竟完全不见常轩的踪影,甚至毫无车祸痕迹!很快,警车的鸣笛便传到了文水路,在和天澄等人对质以及查阅了监控的记录过后,警方得到了初步的肯定,天澄他们说谎了,或者是精神错乱,看错了,不过三个人同时看错,让警察并不大相信这种说法,可能只是熊孩子的恶作剧吧,因为监控并没有看到任何疑似发生车祸的现象。虽然事情的结论已经有了,可轻易的放过这三个拿警察开玩笑的孩子倒也是不切实际的,必须给他们点惩罚!“跟我们回一趟警局,把你们的身份信息登记一下就可以走了!”两位警察中一位年龄不大但城府感觉极深的女警如此警示到,“可是我们明明看到了……”思凡想要辩解,可方澈拍了下她的肩,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他知道“证据大于一切!”如果刚刚发生的一切就算真的是他们同时出现的错觉也好,方澈这样安慰自己,带着不解和不安,三人坐上了警车……
常轩怎么还没来?都这么晚了,这孩子到底跑哪去了!梅姨心中顿时涌起万千思绪,她好像预感到了什么,急忙穿上鞋子向门外跑去……“常轩,常轩,常轩……”梅姨一遍遍的焦急的喊着,即便是每一个街头巷尾梅姨也不愿意放过,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梅姨几乎精疲力竭,或许儿子已经回家了,她安慰道,然后又不作休息的向回家的方向跑去,“张梅,啥事这么急啊?”正巧出门遛弯的李婶撞见了张梅,似乎想从她口中得到一点好消息的,张梅气喘吁吁的问到:“你……看,看见……”李婶拍了拍张梅的后背:“别急,慢慢说,看见啥了?还是说有小偷?”李婶猜测道,“不是,是,是我儿子,常轩!”,李婶疑惑的脸瞬间多添了几分愉悦,“张梅啊,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你啥时候有个儿子?而且名字都起的有模有样的!”
张梅见状急躁的心中平添了几分愤怒,“常轩啊!”她几乎咆哮到,“我儿子常轩!我说我儿子常轩啊!”,李婶被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吓住了,“自己生不出儿子被老公抛弃了拿我出什么气?”李婶恶狠狠的撂出一句话后便不想过多纠缠的走人了,张梅几乎被刚才的那段话震惊了,接着她迅速的拨打了班主任唐老师的电话,“请问你是……”还不等老师问完,张梅就急促的问着:“唐老师,我们家常轩……”张梅想问常轩晚上有没有回教室,不过随后她又改口道:“你记得我们家常轩吗?”,“请你先冷静一下,你是哪位家长?我们班没有叫常轩的孩子,如果你要找其他班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不用了,谢谢唐老师”张梅用极其平和的语气挂断了电话,随后急忙跑回了家,然而等待她的却是空荡荡的房子,没有一个人,没有常轩!手机里的相册没有常轩!全家福里没有常轩!常轩的卧室也成了空荡荡的一片,梅姨重重的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在确认过疼痛后,她彻底崩溃了,软瘫在床上,声嘶力竭的哭着,对于一个没有男人作为支撑的女人来说,她已经再也无法承受这所面临的一切了!
在接受过警察的笔录后,三人仍没选择放弃解惑。第二天在一遍遍的从同学和老师那里询问过后,三人得到了肯定一致的答案——所有人都忘了常轩!或者说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一样!如今只剩下一个需要确认的人了——常轩的妈妈!
趁着午休的时间三人跑出了学校……“咚咚咚”梅姨昨晚不知道痛哭了多久,仍昏睡在梦中的她要不是听见了敲门声她甚至想过就这么昏死过去,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有些踉跄的跑过去开了门,充满期待的目光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却又暗淡了下去,但至少她并不是彻底的失望,“常轩”四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叫出了这个名字,然后又是同时的嘴角微微上扬,“大家都不记得常轩了”思凡说道,梅姨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只要你们还能证明他的存在就够了”,至少无论寻找多久,她起码都不会觉得这是无望的……
“我这是死了吗?”常轩努力睁开双眼,观察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从躺着的地方站起身,四周是无尽的草原,伴随着鸟语花香,蝴蝶飞舞,蛙歌虫鸣……“这是天堂吗?”常轩疑惑的自问着,不想竟真有人回答了他,是那个心中烦躁的呼唤声!常轩瞬间察觉了出来!“这,是你沉睡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