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葬礼，肖天祺很久之前就有想过，他这样的身体活不长的可能很大，他不想到最后的时候走的很狼狈，人活一世总是应该交代一下的。

　　对于这个话题，肖天豪一直都是回避的，他不想谈更不敢谈。

　　“等你好些了，我们全家出去旅行。”绕开刚刚的话题，肖天豪观察着弟弟的神色。

　　弟弟一闪而过的失落，肖天豪看到了，就如同当时父亲说出选择后，他有去看弟弟，那是他第一次害怕失去，这么多年弟弟一直活的很辛苦，很孤独，可却也没有想过放弃，一直在积极向上的努力活着，可那时他看到了弟弟的放弃。

　　“他不会想要和我一起的。”肖天祺语气十分低落。

　　“不会的，天祺，你相信我。”肖天豪急忙鼓励道。

　　“可他没有选我…”肖天祺看着大哥，这句话却没有说出来，即使自己再如何，有些话也只能烂在心理，如果当时爸选择的是自己，那大哥就有可能会…那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如果一定要牺牲一个人的话，他希望那个人是自己，他应该开心的，毕竟大哥是安全的，可为什么心理还是很痛，不是往日发病的疼痛。

　　见弟弟欲言又止的样子，肖天豪更加着急，上次医生说过弟弟郁结严重。

　　“和哥说说你的心理话，好不好？”近乎于恳求的语气，肖天豪实在不知道该拿弟弟怎么办，从小到大，只要是他不想说的，无论如何都不管用。

　许久过后，肖天祺终于开口：“我觉得…自己是咱们家的耻辱，从记事以来，每一次的家庭聚会，每一次见到那些亲戚，都会被绕不开一个话题，我是家族的耻辱，从小到大我听到的最多的就是那几句：

　　“天祺啊，你看看你哥多优秀，成绩好懂礼貌，你怎么就不能多学学你哥呢，难道还指着你爸和你哥养你一辈子嘛！”

　　“天祺，你看看咱们家那些与你同辈的人，一个个都比你优秀，你啊努努力，别总给你爸丢脸。”

　　“天祺，听说你又生病了？男孩子可不能这么矫情的，我们家族的地位你是知道的，你这样多给咱们家丢人，以后身体不好就少出门，尤其是重要场合，你就不要来了。”

　　“天祺，你怎么又上新闻了，咱们家族里就你最不懂事了。”

　　“天祺……”

　　“而每一次，爸从来没有替我说过一句话。”

　　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眼神中充满了落寞。

　　亲戚眼中，肖文崇包容一切，可每一次当肖文崇抬手时，哪怕不是要打他，即便他不想让爸爸难堪，但爸爸抬手时，他还是会害怕颤抖，下意识的抱头躲避，已经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父亲一抬手他就害怕。

　　条件反射的抱头，小心翼翼的抬头，勉强挤出的微笑。

　　有时候家暴不一定就是拳脚相加，其实态度不好也是家暴，时间长了，他也会习惯性的不敢说。

　　一个人性格的形成，因素很多。

　　每一次肖文崇生气，那可怕的眼神，都让肖天祺很害怕，这种感觉不会因为成年而消散，这是从小到大都在经历的，在心理已经扎根，已经是本能的害怕。

　　与一直活在阳光下的肖天豪不同，肖天祺见过人性最阴暗，最丑陋的一面。

　　即使互相不喜欢的人，表面上也可以互相吹捧，即使有很大仇恨的人，在利益金钱面前，也可以过往不究，即使知道一个人的底细，即使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相信那个谎话，成年人的世界，肮脏又无奈，适者生存，这就是社会法则，这个世界从不许你独特，你若独特，你便是众人唾弃的对象。

　　“你从来都不是我们家的耻辱，那些人说的话不要听，也不要信。”心口一阵阵的痛,肖天豪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我确实给家里带来了很多麻烦。”这让肖天祺很无力，即使他一直都很努力，可是身体原因他忽略不了，这就是真实存在的，他无法反驳，他绝望得像掉进了没底儿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

　　很多次的家族聚会里或者商业聚会中，他都会不争气的发作晕倒，每一次肖文崇都会很生气，很没有面子。

　　好像每一次他想证明自己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很多意外。

　　“哥，你说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很无趣！”如同浸入冰水，心完全凉了。

　　一个接一个的失败，像灭火剂一样把肖天豪心头的希望之火浇灭了，失望的苦水，淹没了全部期待。

　　“你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你特别喜欢向日葵吗？”

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