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晨曦像打翻的蜂蜜，在候机厅的玻璃幕墙上流淌。简兮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裂痕，那道蜿蜒的纹路正巧割裂了对话框里最后一句"马上到"。渔夫帽檐在她鼻梁投下阴影，口罩下呼出的白雾在金属栏杆凝成霜花。第八次看向时钟时，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三年前在米兰，也是这样等一场永远不会来的春日大秀。

"简小兮！"

薄荷味香风卷着喘息声撞进耳膜。林思瑾浅咖色风衣下摆沾着泥点，发丝间还缠着片银杏叶，像枚狼狈的金色勋章。"高架连环追尾，"她举起星巴克纸杯做投降状，"焦糖玛奇朵赔罪？"

简兮摘下口罩，露出小巧的下巴上那颗朱砂痣："林大经纪人的时间观念，怕不是跟着内娱通告单走的？"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却瞥见对方手腕内侧贴着退烧贴，"又通宵盯流程了？"

两个姑娘推着行李箱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疾走，身影被晨光拉成细长的琴弦。林思瑾摸出工作证晃了晃，金属吊牌折射的光斑跃动在简兮锁骨："要不是某位彩妆天才突然回国，我这会该在给顶流补润唇膏呢。"

剧组化妆间飘着淡淡的沉香气。简兮掀开化妆箱的刹那，鎏金眼影盘与珍珠母贝粉饼叮咚作响，像打开了一座微型宫殿。逆光中站起的少年让她呼吸一滞——他后颈碎发浸在晨雾般的光晕里，白T恤领口露出半截红绳，整个人像未上釉的骨瓷胚。

"一博，这是简兮。"林思瑾的声音突然放轻，"米兰时装周最年轻的华人化妆总监。"

少年指尖微凉，掌心却有薄茧。简兮注意到他虎口处结痂的伤口，像是吉他弦留下的吻痕。"叫我姐姐就好。"她将温度计塞进他手里，"在米兰待久了，都快忘记亚洲男孩的皮肤触感了。"

化妆刷扫过眼睑时，王一博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简兮身上有雪松与佛手柑的气息，让他想起老家后山融雪的清晨。当冰凉的海绵蛋贴上脸颊，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却听见耳畔轻笑："别怕，不会把你画成京剧脸谱。"

林思瑾抱着戏服斜倚门框，看阳光在两人发梢织就金网。简兮工作时会不自觉地咬舌尖，这个习惯从美院附中起就没变过。而王一博耳尖渐染的绯色，让她想起上个月暴雨夜，少年在练习室镜前独自跳到凌晨三点的模样。

"他像颗裹着露水的青柚。"补最后一道高光时，简兮用意大利语喃喃自语。没注意到少年垂在椅侧的手倏然收紧——在首尔当练习生时，他的语言老师最爱用这个比喻。

片场突然爆发的争吵像摔碎的玻璃樽。女二号将剧本掷向助理时，王一博正捧着简兮塞给他的姜茶。氤氲热气中，他看见化妆师小姐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瓷片，后腰蝴蝶骨在丝质衬衫下振翅欲飞。

"要不要赌？"林思瑾突然凑近，指尖转着场记板，"这个青柚成熟时，会是让人沉醉的香槟。"

简兮望着监视器里重来第七次的哭戏。少年把脸埋进掌心，单薄的肩胛骨在戏服下起伏如浪。她摩挲着化妆刷上残留的鎏金粉，突然想起昨夜行李箱底那封未拆的米兰offer——鸽灰色的信封上，火漆印裂开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