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白日里去地牢捡那盛了记川水瓶子的原因，魔煞星夜里梦魇了。
梦的纷乱错杂，没有由来的开始，又不知怎么结束，惊醒后眼角总是带着泪湿润着。
魔煞星觉得很诧异，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是夜里第三次惊醒了。
魔煞星盯着黑暗的床帐好久缓不过神来，心中那种痛苦酸涩的情绪久久不退，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要死了一样，四肢都是麻木的。
身边的金翅鸟忽然动了动，在熟睡中摸索到魔煞星的头发攥到手里。
那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魔煞星顿时三魂六魄回归躯体。
他赶紧把身边的金翅鸟搂进怀里，深深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那清爽的味道能让他安心。
金翅鸟在睡梦中被吵醒，恍惚的睁眼看了他一下，由于太累了，什么都没看清就睡过去了，只来得及含含糊糊的吐出一句：“乖……陪着你呢……”
魔煞星失笑，这小东西刚刚跟他说什么？乖？
金翅鸟在无意识下对他的回护驱散了那回想不起的梦魇中的悲痛。
魔煞星觉得他的小鸟就像是迷雾中的一盏灯，哪怕再小，也执着的为他亮着。
于是他把头埋进金翅鸟的长发里，闭上眼睛睡去。
过了半晌，魔煞星打了个喷嚏，把金翅鸟睡的散乱的头发理顺整理好，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睡去。
乱蓬蓬的头发搞得鼻子发痒。
什么莫名其妙的伤感，都被一个喷嚏打走了。
第二日魔煞星照旧去接桃露的时候发现树上结桃子了。
魔煞星如获至宝，赶紧把树尖尖上唯一一个桃子摘下来，打算带回去给他的金翅鸟尝尝。
推开门的时候金翅鸟正在扎头发。
“今日别梳发髻了，垂着吧，好看。”魔煞星见司凤拿起发带，忍不住建议。他还是喜欢他的小鸟散着刘海的样子，那是他最初化形时在他眼前的样子。虽然小鸟怎么都好看，计都在心里补了一句。
魔煞星平日里很少提这样的建议，正好昨夜睡觉姿势不对，肩膀有些疼，梳发髻要抬胳膊，很酸，司凤就从善如流的接受了魔煞星的提议。
魔煞星等着金翅鸟整理好了，才故作玄虚的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猜猜看是什么？”
司凤抬眼。
“别动不动就撒娇好吧？”
司凤忍不住好笑：“在你眼里我干什么都是撒娇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被这小东西盯着，他是没办法逗他的。
魔煞星从案上抓了一条发带，把人的眼蒙住，耐心的在脑后打了个蝴蝶结：“这样就不是撒娇了……”魔煞星笑着打量蒙上眼睛的金翅鸟，笑意忽然就僵在脸上——昨夜的梦魇忽然涌出来。
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他的小鸟曾经把眼睛换给他，还说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去死。
一想到他手里的至宝曾经因为他的冷血冷情孤零零的倒下，孤零零的死去，心里就是绞痛，痛的连呼吸都是难的。
窗外的风吹进来，轻柔的拂过魔煞星的脸颊。
魔煞星想起蒙住眼睛的青年拄着竹杖，在他的冷眼旁观下，穿过微风拂动的帷幔，从容的走向死亡。
那样甘之如饴的淡然表情，与面前坐着的蒙眼青年如出一辙。
这场景惊人的相似让魔煞星分不清今夕何夕，梦境与现实，当下与过去。
他被我害死了。
他是我害死的。
他死了。
那巨大的悲痛又一次的涌上来，将魔煞星席卷了。
司凤被蒙了双眼，什么都不看不到，那个始作俑者怎么忽然安静了？
“喂？计都？”
司凤叫了几声，魔煞星没有反应，他扯下发带，发现那人却在发呆。
“你怎么了？”司凤去摸魔煞星的脸。
温热的触感像是砸破镜子的石头，魔煞星从梦魇中惊醒。
脑中的画面和耳中的轰鸣潮水般退去。
“给你摘了个桃子。”魔煞星缓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青涩的桃子。
司凤又仔细看了看，确认魔煞星没事，才接过桃子笑道：“这桃子好倒霉，还没熟就被魔尊大人摘来了。”
魔煞星哼道：“这桃子已经熟了，不过长得不好看罢了！不吃还我！”
司凤见这人后悔了，赶紧去咬：“给我了就是我的了……唔！”
桃子好硬，牙卡住了！
司凤咬着桃子和魔煞星面面相觑。
魔煞星：“怎么了？你到底吃不吃？不吃还我！”
“……”司凤沉默一下，用力用力用力咬下去，表情都狰狞了。
魔煞星惊讶的眼眶都快兜不住眼珠子了，完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没想到金翅鸟的牙口不好哈哈哈哈，小凤凰乖，快别吃了，再把牙崩坏了，听话，本尊给你弄点软和的点心吃！”
金翅鸟简直百口莫辩，这青桃子真的是太硬了。
不过……
能让他开怀大笑，也值了。
金翅鸟想着，豁出去的又一口咬在桃子上。
那天早上魔宫都回荡着魔煞星的笑声，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魔煞星的梦魇被一颗青桃子彻底驱散了。
后来他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噩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