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宇飞还是走了。
陈琳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翻腾着他走时的样子,孤独又落寞,眼睛红着,似乎还落了泪。
她心软吗?
陈琳想着,是心软的吧,要不然她怎么会一上午都没怎么吃喝。
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知道叶宇飞想弥补,可她自以为她不需要弥补。
所以叶宇飞道歉,她只平平淡淡的说了句我不需要。
那些伤啊痛的,早就随着漫长的时光融进了骨血里,怎么也剔除不了了。
陈琳一直觉得人的话最伤人。
她想起来之前他对着她讲,他很高兴早早摆脱了她,记得他说她已不是他记忆中的她了,那些隔了几个月的话如今想起来还是让她觉得戳人心。
她虽是真真切切的想过要报复他,但叶宇飞每次都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总让她觉得,她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可她总不能这样和他将就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们早该这样。
纠缠不休总是耗人心力。
楚晚宁提着饭盒走过长廊,小周和二愣看到了他经过:“哎呀,楚医生,给陈姐送饭吧。”
楚晚宁点头:“她在吗?”
小周开他玩笑:“又来送饭,让我们嫉妒死了,我看看有我爱吃的吗?”
楚晚宁把饭盒藏到身后,认真地说:“我做的不多,就够她一个人吃的。”
二楞笑:“看你吓的,你以为我们真要吃呀。”
楚晚宁:“真的不多,下次好吗,下次我多做点,让你们都尝尝。”
今天吃的是打卤面,五花三层的黑猪肉,先煮后炸,再过冰水,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与新鲜的木耳,黄花菜,口蘑,腐竹一起切成丁,勾芡出晶莹的汤汁,最后上面泼了一勺花椒油。满满的一勺,撒在面条上,再配上细细的葱花,黄瓜丝,豆芽,鹿角菜,看着就勾人食欲。
没办法,陈琳现在的身子骨,吃凉的也不成,热的也不成,甜的也不成,辣的也不成。
面前的一个绝色大美女,斯斯文文的咬着面条,偶尔还转头和你低语几句,实在是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楚晚宁洗完碗筷回到病房里,陈琳便扑上去,侧身在他怀里。
“你兜里什么东西,这么膈。”陈琳抱怨,刚才就被一个东西给硌着。
楚晚宁才尴尬想起,用手赶紧从兜里拿出盒子,小小的红色绒盒,单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串红色的珠子,一颗颗红艳若血。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环着她,顺带将她的手给捉住,套上皓腕。
他侧身吻了她一口,“嫁给我吧,看在我们俩相伴这么多年的份上。”
陈琳看着手腕上的珠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反而锤了他一小拳:“求婚不都是要戒指的吗?你连戒指都没有,凭什么让我嫁给你!”
“反正我不管,反正带上了你就是我的人了,一辈子你都不能摘下来了。”楚晚宁看到她没反对,就耍赖了。
“嗯……对了,”陈琳看着额头上还是汗的他,面容也较之前憔悴了不少,别的就不说,不过也不想他这么顺利,还是刁难了一句,“你的钱都在我手里,这珠子是怎么来的?”
陈琳醒来后又在医院躺了三天。
她每天掐着指头算自己在医院躺了几天,好赶着伤口拆了线就赶紧回家。她嫌弃医院住着不舒心,前前后后在医院住了不过三天就嚷嚷着要回家,这样天天躺在医院里,入眼全是冷冰冰的白,连呼吸都满是消毒水味儿,闷得她快要发霉了。
楚晚宁被她念叨的烦了,可又不敢伸手打她,只好睁着眼睛瞪她,“娇气!”
可固执如陈琳,楚晚宁到底是捱不过她天天念叨,只好仔仔细细的问了负责她的医生是不是可以出院,又清清楚楚的记下要注意什么事项,每次看她掐着手指头算都要故意拨开她的手,“安心待着,还早着呢。”
陈琳怨念的盯着他。
第八天,陈琳伤口拆了线,医生说恢复的很好,估摸着过两天就能回去养着了。
陈琳喜上眉梢,楚晚宁泼她冷水,十分认真的看着医生,“不需要多住两天吗?她受的可是枪伤。”
医生笑的和煦,“是这样的,她的伤口虽然在胸口,却没伤到什么要紧的器官,而且这几天伤口恢复的很好,过两天出院是没什么问题的。”
陈琳见楚晚宁还要说话立刻开口堵住他的嘴,“谢谢医生,麻烦您了。”
医生照常叮嘱了两句便出了病房。
楚晚宁瞪她,“你别想着能尽早出院,但凡有一丝一毫的风险,出院你想都别想。”
陈琳噘嘴反驳,“凭什么你说出院就出院,我就不行?”
楚晚宁拿着床头柜上的小刀给她削苹果,“你受的是枪伤,当然要养好了再出院。”
“可是医生都说没事了!”
他把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小块递到她嘴边,“多住两天是为了以防万一。”
陈琳翻过身不搭理他。
楚晚宁把苹果往她跟前递了递,“吃一口。”
陈琳把头缩进被子里,闷着声气他,“不——吃!”
第十天,按照医生的意思,陈琳已经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但楚晚宁想着让她再住两天,就非要和医生协商再留两天,医生低头看见陈琳正眼巴巴的盯着他,心下不忍,只好开口劝楚晚宁,“你妻子可能是要闷坏了。”
楚晚宁听见妻子两个字挑了挑眉,但他故作镇定的看了陈琳一眼,沉默了几秒,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样,“那好吧,我们再商量一下。”
人至中年的医生乐呵呵的出了病房,心里感叹小夫妻感情真是好。
但陈琳真的是快要郁闷死了。
她其实不是什么爱闹的性子,平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如带刺玫瑰般娇艳,要不就是睿智女人自带沉稳,可医院这冷冰冰的样子确实让她觉得闷,楚晚宁还不哄着她,这简直更让人生气。
陈琳越想越委屈,楚晚宁眼见着床上躺着的小女人竟是平白红了眼眶,立刻坐下来哄着她,“怎么了?伤口疼?”
陈琳偏过头不理他。
楚晚宁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心下了然。
“出院可以,”楚晚宁看着她猛然转过头眼睛发亮看着他的样子无奈的笑,“和我一起,回咱们的家。”
陈琳皱了眉,她多少还是担心流言蜚语的,“你这样住进去,我怕别人说闲话。”
“那我们可以直接结婚,结了婚就没人说闲话了。”
陈琳翻白眼,“你能不能想点有用的?”
楚晚宁挑眉,“这明明就是最有用的。咱们现在无名无分的,根本不受法律保护!妾身未明啊。”
“等待太长久,所以你打算撤了吗?”
“你撤我也坚决不撤,跟你死磕到底!老实说,我还怕你等不及和别人跑了呢——放心,即使你跑了,我也坚决把你抓回来,攥在手里一辈子不放手!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什么三心二意朝三暮四,想都不用再想了。”
陈琳语塞。
扯来扯去,陈琳还是跟着楚晚宁回了她的住处,毕竟现在特殊时期,她一个人确实不如别人照顾来的周全方便,再说既然已经说了要在一起了,那总不能再自己找些距离来横在两人中间。
主要是她真的是迫切的想出院,所以略一思索,陈琳还是答应了楚晚宁提出来的条件。
1950年1月8日,小寒新至时节,楚晚宁正式入住了新房,以男主人的身份。
冬季的成都虽不如北方般皑皑白雪,可四季如春般常绿的树上也是压了一层霜。
凉风从没压实的衣缝里钻进去的时候,陈琳缩了缩脖子,自觉的往楚晚宁身边靠了靠,心里琢磨着这么多年,也就他能让她在如坠冰窖般寒冷刺骨的时候,依然觉得暖和。
陈琳的父母死得早,给她留下了一栋二层的别墅以及一大笔足够她用到下辈子的遗产。站在二层小洋楼的门口的时候,陈琳才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的有了生气,她看着院子里依旧生着绿叶的树,心里盘算着要在这偌大的草地上划出一小块出来,好让她种花。
楚晚宁把她裹在怀里,“这么冷,你想什么呢。”
陈琳顺着他的动作窝进他怀里,然后跟着他一起进了屋,“想着划一片地方来种花。”她偏过头看着他剃了胡茬后光洁的下巴,“行吗?”
楚晚宁拖长了尾音哄她,“行,你说在哪儿种就在哪儿种,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陈琳忍不住笑开,但很快就收了嘴角的笑意,像本来就该这样一样,声音平缓的应了一声,“哦。”
楚晚宁垂眼瞧她,自是瞧见她满眼星光,掩不住的笑意:“工作已经是危机四伏够操心劳累的了,感情还是简单纯粹的好。我爱你你爱我,多美好。”
陈琳笑着说:“关于相亲相爱一辈子不动摇的这个共识,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
楚晚宁点头,“对,一万年不动摇。”
“以后谁也不许提什么变心、逃跑之类的话题了。”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