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今天的拍摄只是一个杂志封面，所以要轻松一点，照理说到了年末，公司的主要工作重心都会放在晚会和颁奖典礼上，而相对来说减少这种并不特别有意义的行程安排。

但经纪人的意思是，既然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出来放放风吧。

大抵还是想让自己出门透透气。

打酱油小钟买的小吃来了，程轩哥奶茶要不要？

这个团队总体来说很活跃，甚至刚见面没多久，小助理就直接喊上哥了，但是夜陈意涵都没有接自己的电话，程轩没有心情喝奶茶了。

程轩摇了摇头

程轩就要个鸡腿吧

打酱油那咖啡呢，还烫热着呢，喝着暖暖吧？

原本还在跟人家造型师确认下一个造型经纪人听到了，就转过身来，开着玩笑说

经纪人求求你们放过我家程轩吧，会胖的。

打酱油喝一点又没事，你就是太严厉了，程轩哥我跟你说啊，这人之前带你们公司的新人，哎呀，几个小姑娘吃点蛋糕，那眼神凶的，小姑娘立马就把勺子放下了，真的吓人。

程轩哈哈哈哈哈

经纪人哪有的事，别瞎说。

程轩有美式吗？给我一杯吧

那小助理一副别骗人了的表情，跳着往摄影师姐姐那边去，勾着人家的脖子喊着姐姐姐姐的，可爱的不行。

程轩挑了挑眉，像是见了什么稀奇的事，直笑。

经纪人问他在笑什么。

程轩就指着那个正在选照片的摄影师

程轩这个摄影师看上去那么凶，谁都不敢惹她的样子，这小助理居然敢这样吗？

经纪人噗得一下笑出声，凑到程轩耳边小声说

经纪人小助理是她那个

程轩哪个？

经纪人小女朋友，你别看摄影师小姐挺成熟的，其实才研究生毕业两年，圈子里混得挺好的，自己办了个工作室，作品也拿得出手，之前在好几个场子里都看见过她俩。

程轩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倒是有了几分敬佩之意，看着不远处还在互动的两个女孩子，很是感慨，连同性都可以这么自由，他和陈意涵也能这么自由就好了，钱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

但不是过着别人的生活总不知道别人的疾苦，这么想，好像也没什么可羡慕的。

程轩你现在对这种还挺八卦的？

程轩怼了一句

经纪人我不是看你想知道才告诉你的！

程轩…

经纪人看程轩又兴致消减了，急忙凑到他耳边说

经纪人你女朋友刚刚还给我打电话呢，找不到你人，担心死了。

果然只有这样的消息能够让程轩在意起来

程轩那你不早点告诉我。

经纪人我怕影响工作。

程轩咬牙切齿

程轩万恶的经纪人，你不告诉我才影响工作呢！

经纪人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背

经纪人行了行了，快点结束今天的活，你就可以好好跟她打个电话了。

这种简单的工作肯定是不在话下了，程轩赶紧跟工作人员借了充电器把已经没电了的手机开机，果然一下子就有不少陈意涵的信息涌了进来，程轩笑着一条一条看过去，虽然内容都是陈意涵在找自己的话，但这种被爱人迫切关注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经纪人已经在跟工作团队告别了，然后带着程轩离开，程轩依旧翻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强迫症的他无法忍受短信里出现未读的红点。

经纪人看路啊，别一直盯着手机。

负责的经纪人还在像个保姆一样在程轩的耳边喋喋不休。

经纪人让司机送你回去？还是有别的安排了？

经纪人程轩啊，回句话

始终听不到程轩的回答，经纪人停下了脚步，奇怪地回头去找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人。

程轩在慢慢地走着，原本因为看到陈意涵的信息而舒展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经纪人程轩啊，怎么了？

程轩确认了这是自己的私人手机号码之后才缓缓说道

程轩收到了奇怪的短信。

经纪人神情严肃起来

经纪人骚扰短信吗？私人号码泄露了？

程轩摇了摇头

程轩不太清楚，不知道是不是身边的人又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别人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经纪人先去车里，这里太冷了，别冻到。

程轩好。

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程轩的性子就是很容易把这种事情记在心上，骚扰电话骚扰短信他时常有，而每一次出现都能让他害怕很久，第一次没什么，久而久之，这种骚扰变成了一种恐惧。

司机把程轩直接送回了家，经纪人跟着程轩一起下车

经纪人要我和你一起上去吗？

程轩不用了，就到这吧，今天你们都辛苦了。

打酱油客气了，主要还是你比较辛苦。

车里的司机大哥笑着摆了摆手。

看程轩要走，经纪人拉住了他。小声的说。

经纪人年末了，谨慎点比较好。

程轩愣了愣，应该是明白经纪人话里有话，点了点头

程轩我知道，别担心。

说是别担心，但程轩心里依旧有些不安，回到家，他又把那条收到的奇怪短信打开了，小心点吧先生.只有几个字，也算不上有什么咒骂威胁的话，却让程轩无端感受到了无法忽视的怪异感。

是警告？

找了个时间和陈意涵通了次电话，那边的陈意涵和自己说明了情况，还道歉了，弄得程轩又是笑又是气的，而且好消息就是，陈意涵在美国过完平安夜就会回来，如果来得及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圣诞的尾巴。

虽然这不过是个预告，但程轩还是当做了确定的行程来看待的，而且他相信，既然陈意涵这么说了，那这个女人一定是已经安排地差不多了，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开始想想怎么准备一个圣诞节派对？那是要叫上几个朋友一些过家庭聚会呢，还是就他们两个一起过二人世界呢？

这么想着，程轩已经开始在网上看起了圣诞树等一系列的派对装饰，他不想把节日过得太复杂，毕竟就他一个人的话，实在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里弄出什么特别让人惊喜的环节来。

程轩打开了手机，找出了自己常用的行程记录本，新开了一页，在上面写道

倒计时4天

只是这一晚的睡眠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一半是模模糊糊关于陈意涵的，都是关于圣诞节的内容，又交织了一些曾经和各种各样的人过圣诞的记忆，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另一半呢好像梦到了粉丝，又好像是记者，或是跟踪狂，像是甩不掉的尾巴永远在程轩的梦境搅扰，让程轩茫然无措又心生恐惧。

醒来的时候程轩还在大喘气，他拿起手机，首先看到的是陈意涵她的早安留言，然后

提前圣诞快乐，先生。

又是那个陌生号码。

程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句即将要发出去‘请问你是谁’删除。

倒计时3天，把家装扮起来吧。

买好的装饰品，程轩直接寄到了公司里，平时他的私人物品基本不会放公司，但是昨天和今天的短信让他特别不安，就下意识把地址选填了公司，好像这样就能给他安全感似的。

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去公司报道，快到傍晚的时候快递就送到了，于是程轩闲着没事下班回家准备今天的重头戏。东西很多啊，他来回了两次才把快递全都搬到了家里。圣诞树、圣诞帽、小礼物盒、雪花片、麋鹿挂饰......为了到时候清扫方便，程轩都是轻轻地在窗户上贴了。

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没想到弄着弄着也就到了八九点的样子，程轩急忙给自己订了一个外卖，但没想到才一会儿的时间，就听到了门铃声。

不知道为什么，程轩警觉了起来，他悄悄地穿上拖鞋，走路的时候甚至不让自己发出脚步声，他靠近了门，透过猫眼往外看，却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似乎是有所感，程轩把玄关的灯关了，又回去看手机。

怀有真诚的礼物送达，还是收下比较好。

心一下子就像是被突然揪紧了似的，一直都压着的恐惧一下子蔓延开来，程轩快步走到了阳台上，看楼下的情景，试图看到些什么可疑的人，但是并没有，楼下只有路灯映照下这几天留下的厚厚积雪，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天气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走动。

又或者说，这样的晦暗夜晚，能够藏住的东西太多了。

程轩愣愣地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久到他浑身都被冻僵了，才慢慢回到了客厅里，他反复地看着手机里的陌生号码，想着是否需要报警，还是先就这么忍着，如果报警有用的话

这样静坐了很久，突然震动的手机让程轩惊跳起来，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这个电话，犹豫到对方把电话挂了，才看到一条短信进来，是送外卖的，说自己被门卫拦住了，让他帮忙打个电话开门。

程轩喘了口气，让物业把人放进来，并且让送外卖的人把东西放在门口就好，说自己还没有到家。

一直到了快十点，程轩才去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时不时地盯着猫眼窥探一下外面的情形，只是没有人的话，感应灯是暗的，并不能看到什么东西。最后程轩还是是没有勇气打开这扇门。

这样的事情，程轩第一时间能够想到的就是跟陈意涵说，他没有打电话，只是把这两天发生的奇怪的事情打字留言过去，希望陈意涵能够在空了的时候看到。

小心点吧，先生。

提前圣诞快乐，先生。

怀有真诚的礼物送达，还是收下比较好。

最让程轩恐惧的不是私人号码的泄露，而是对方知道自己的住址，如果说原本住址可以通过某些信息途径查知，那么如今他住在陈意涵这里的事情，不是通过尾随跟踪，又怎么会？

一连三天，对方并没有暴露出具体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对方的重头戏还在后面？而前面这些不过是为了戏耍自己，看着自己害怕恐慌而在暗处窃窃自喜？

程轩立刻连夜联系了自己的经纪人，把事情告诉他，但经纪人也没有很好的办法，无端的报警不仅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反而会有惹怒藏在暗处的罪魁祸首，惹来更多的报复。经纪人先是安慰了程轩，让他先把门窗锁好以免有人从外进入，一方面又承诺明天一早就来家里把程轩接走。

这样的夜晚如何能够睡得早，程轩缩在被窝里，思维混沌地刷着手机，时不时点进和陈意涵的聊天窗口里，等待着陈意涵的回复，然而并没有。

一直快到3点半的时候，迷蒙之间听到了信息的提示音，程轩立刻就惊醒了，摸到那只在被窝外面冰凉的手机，屏幕因为信息的跳出还是亮着的，不是微信的绿色图标而是手机自带的绿色短信系统图表。

那一瞬间的痛苦几乎能把这几个小时里的隐忍打得分崩离析，他抑制不住地颤抖，不想接受又不得不接受地打开了，里面只有一张图片。

不是什么恐怖的、血腥的、令人胆寒的东西，却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够让程轩感受到温暖和安心的人。

但这样的人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的时候，却胜过前者百倍。

一张陈意涵的侧身照，穿着单薄的西装，里面是短腰高领的薄毛衣，神情严肃得地低着头在看手机，而她的旁边还站着似乎在喋喋不休对她进行工作汇报的员工，这里是，纽约YH的实体店门口？

程轩诧异地盯着手机屏幕，不，与其说是诧异，不如真的说是惊恐吧。

那个人，他不仅潜伏在自己的身边，甚至......

时间仿佛是停滞了，以至于当程轩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窒息，接着是一条消息，真正来自陈意涵的消息。

陈意涵estelle保护好自己，我很快回来。

明明只是和刚才那个信息隔了1分钟，但程轩却觉得那张恐怖照片已经在他的脑内循环了无数遍，甚至他都能通过那张实时的照片想象出陈意涵正在用一种什么样的神态查看自己给她的留言，以及怎么在百忙之中抽空回复自己。

他静静地看着手机端那句陈意涵发过来的话，逗号，句号，每一个字，平平淡淡，却在字里行间看到了陈意涵一瞬间的所有理智和愤怒，程轩很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甚至把这句话看穿了，想要从中获取一点能够让他心安的力量。

但是不可以。

他不能。

她一想到那个人也在陈意涵身边，他完全没有办法冷静，那个人是谁，是恨恶自己的人吗？是和自己有什么恩怨情仇吗？是自己的私生饭吗？他很清楚自己和陈意涵的事了，甚至，他还是他们......

程轩把那张图保存下来，发给了陈意涵。

程轩他知道了，他就在你身边。

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最后还是说了一句

程轩你也是，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