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必应屋里，炉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
汤姆的虚影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虚假的夜空。他的侧脸线条紧绷。
格劳丽娅坐在扶手椅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袍子。她能感觉到汤姆不同寻常的沉默，像暴风雨前的低压。
“汤姆？”她轻声唤道。
他转过身，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混合着痛楚与暴戾的情绪。
“是时候了，”他的声音低沉，“该让你知道，我们究竟在为何而战。”
他没有挥动魔杖，但房间开始溶解。
硝烟刺痛了她的眼睛。
格劳丽娅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破败的伦敦街道上。断壁残垣，远处火光冲天。空袭后的死寂里，只有零星哭声和建筑倒塌的闷响。
她看到一个临时救护站，帆布棚子下，人影匆忙。
然后，她看到了“她”。
年轻的格劳丽娅·蒙哥马利。穿着沾满污渍的护士裙，额头沁着汗珠，正跪在一个伤员身边。她的手上没有魔杖，只有沾血的纱布和一把剪刀。
她那么专注，碧绿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怜悯和坚定。
“看，”汤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冰冷如铁，“这就是他们守护的世界。”
几个身影在街角闪现，袍角翻飞——是巫师。他们与另一伙人——穿着奇怪制服的巫师——发生了冲突。魔杖射出刺眼的光。
“格林德沃的疯狗，”汤姆嗤笑，“和自以为是的英国傲罗。”
一道惨绿色的咒语偏离了方向，击中了救护站旁的废墟。碎石飞溅。
几乎同时，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天空——是炮弹！不知来自哪一方，或许是巫师的战斗引来了麻瓜的炮火，或许只是战争最普通的“误伤”。
巨响。
气浪掀翻了帆布，尘土弥漫。
格劳丽娅看到，那个金发的护士女孩，在那个瞬间，没有任何犹豫，用她单薄的背脊，护住了身边一个吓呆了的小女孩。
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看到飞旋的弹片，看到崩塌的梁柱，看到那个叫“格劳丽娅”的女孩身体猛地一震，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像一朵被狂风骤雨打落的花。
她的眼睛还睁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里面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周围是人们的尖叫，奔跑的脚步声。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个生命的悄然逝去。
景象消散。
有求必应屋恢复了原样。炉火依旧。
格劳丽娅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她仿佛还能闻到硝烟和血腥味。
汤姆的虚影在她面前，几乎凝成实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黑眼睛里，翻涌着足以毁灭一切的风暴。
“他们甚至不知道是谁杀了你。”他轻声说，每个字都像冰锥。
“麻瓜的炮弹？巫师的咒语？谁在乎？在那个该死的、混乱的世界里，你的死，轻飘飘的，像一粒灰尘。”
他向前一步，虚影带来的压迫感让格劳丽娅呼吸困难。
“我赶到时，你已经冷了。”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一种破碎的嘶哑，“我抱着你，用了我知道的所有咒语，所有禁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他猛地抬手，旁边书架上一排书瞬间化为齑粉。
“你的善良！你的勇敢！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一文不值！它只让你死得更快！”
他盯着格劳丽娅，眼神狂热。
“是这个世界错了，丽娅！错得离谱！麻瓜像野兽一样互相撕咬，巫师们要么躲在角落里，要么为可笑的理念争斗！他们不配拥有你！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
“泥巴种，”他吐出这个词，充满刻骨的恨意，“他们带着肮脏的血脉，挤进我们的世界，除了带来混乱和堕落，他们还带来了什么？如果魔法世界更纯粹，更强大，更有秩序，你怎么会死在那种地方？！”
他的愤怒如同实质，冲击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我发誓，丽娅。在你身体变冷的那一刻，我就发誓。我要毁掉这个旧世界。我要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由最强大的魔法，最纯粹的血液，来统治一切！我要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绝对洁净的世界，一个配得上你的世界！”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致命的诱惑，看向现在的格劳丽娅。
“而这一切，都需要力量。超越生死的力量。你和我，融为一体，我们将成为新世界的基石。你的灵魂将在我打造的神殿中获得永恒，我的力量将因你的归来而圆满。”
他向她伸出手，虽然只是虚影。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是时候，让那些玷污了生命与魔法的渣滓，付出代价。”
格劳丽娅看着他那双燃烧着仇恨与偏执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她看到了那个死在战火中的自己。她感受到了汤姆那源于失去的、庞大而扭曲的痛苦。
那份痛苦如此真实，如此炽烈，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她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炉火跳动了一下，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和汤姆嘴角那一丝冰冷而满足的弧度。
仇恨的种子，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将她拖向既定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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