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斯塔坐在校医室里的病床上,刚坐下去尾椎骨就开始发疼,她有些眼泪汪汪地望着庞弗雷夫人翻找魔药的身影,希望等待的时间短一点,再短一点,最好能让她马上就能不再受这疼痛的折磨。
不久,庞弗雷夫人便拿来了两瓶魔药,递给了她一瓶,并将另一瓶放在了旁边。
“这个是止痛的魔药,对于骨头疼效果很好,你先把这个喝了吧。”
翠斯塔乖乖喝了下去,味道有些涩,她这十几年养叼了的味蕾不是很能适应。
“那另一瓶呢?”
庞弗雷夫人高挑了一下右眉,她含蓄地说:“是能够缓解你另外的疼痛的药,不过你刚喝下一瓶魔药,为了药效,我建议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再喝。”
鉴于旁边还站着迪戈里,翠斯塔有些尴尬地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她又随即想起了同样待在校医室里的某铂金小少爷,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跳了跳。
“庞弗雷夫人,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把帘子拉上,我不太想被其他人看见在这,所以能不能请您不要告诉别人……”
以为翠斯塔是害羞于这种女生私事被人发现,庞弗雷夫人表示理解,在拉上帘子前她还叮嘱了翠斯塔一声,在待会吃完她准备的晚饭后,稍微休息一下最好睡个觉,在这过夜也没问题,然后便两三句打发走了迪戈里。
翠斯塔听着庞弗雷夫人敷衍迪戈里的话,无比感谢这位女士的贴心。
在吃晚饭时,翠斯塔笑着向庞弗雷夫人道了谢,然后在庞弗雷夫人给德拉科递晚饭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偷听起来,但碍于两人交谈的音量不大,她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难以听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咳,庞弗雷夫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个男生,似乎是赫奇帕奇的找球手?”
庞弗雷夫人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
“他这是受伤了吗?”
听见这话,庞弗雷夫人抬眸看了他一眼。
‘梅林的胡子!’
德拉科又被她看得心虚了。
“是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女生受了点伤,他带她过来的。”
“哦……那个女生是谁啊?”
刚问出口,德拉科又觉得自己这样问显得不太好,他又欲盖弥彰地添了几句。
“嗯……我看她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她受伤了,我关心一下。”
这话从他德拉科·马尔福的嘴里说出了,毫无可信度。
“不要打听别人女孩子的隐私。”
留下这句话后,庞弗雷夫人就离开没再管他了,徒留懵逼的德拉科在病床上,他反应过来还大声辩解道:
“我没有!”
他怎么可能想打听一个女生的隐私!?
德拉科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他连翠斯塔的隐私都不知道些什么,怎么会想知道其他人的?更何况这是一个喜欢赫奇帕奇的斯莱特林!
但庞弗雷夫人越是不说那个女生的事情,德拉科就偏偏越想要知道她是谁,搞的这么神秘兮兮的,难不成,她对于自己如果被发现和赫奇帕奇找球手谈恋爱就会招来麻烦这件事很清楚?
‘既然知道都还要这样做……’
德拉科露出坏笑,默默做了个决定,他一定要搞清楚这是谁,才好在出院后找点乐子。
但这个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被他消磨殆尽。
“喂,你是谁?”
翠斯塔没回他。
“我是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
他还是习惯性地先介绍自己的姓氏,她轻易地就听出了他的骄傲。
翠斯塔暗笑一声,静静地感受着心脏的跳动,没有理他。
可能是见翠斯塔没反应,德拉科又换了个话题,说起自己惊心动魄的遭遇,但那些,翠斯塔全都知道。
不久,德拉科又不死心地说起他让大马尔福先生处罚海格和巴克比克的事,希望翠斯塔能发表点看法。
但翠斯塔还是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甚至把他的喋喋不休当成了睡前故事,渐渐地睡着了。
于是嘴都说干了的德拉科总算是放弃了,不,应该说是战略性撤退,他没再出声,而是开始静静地发着呆。
‘翠斯塔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她会是和西奥多在一起的吗?’
‘她可真狠,都不来看我。’
‘但受伤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她了,还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是错觉吗?真希望那是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让附近传来的闷哼声显得尤为刺耳。
心中涌上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德拉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然后鼓起了勇气坐了起来出声问道:“喂,你没事吧?”
翠斯塔是被疼醒的,她想起庞弗雷夫人的嘱托,很想将放在一旁的魔药喝下,但她此时却觉得自己的每一个部位都抗拒着她动作半分,让她保持着在被子里蜷成一团的姿势一动不动——可她又不想侧着身,她想躺着,最好拿个什么东西垫在腰后,她感觉那里酸极了。但绞痛感让她连脚趾都不由蜷缩了起来,她浑身难受地扭动不了半分——
‘就算体质再差也不见得会这么难受吧!’
翠斯塔想想,也只能认为是这具身体祖上积的“德”。
疼痛使翠斯塔无暇注意德拉科,也因此更加让德拉科在意了起来。
‘去看看吧。’
有一个声音不断在他脑海里这样说着。
德拉科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还是悄悄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近了,近了……
德拉科不由放轻了呼吸声,站在帘子外控制着心跳——它跳的太快了,声音仿佛比巨怪走路还要响。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一年级那次偷偷跟踪波特一样,也是夜晚,也是这般地怕被人发现,也是一样的刺激紧张……
德拉科悄悄掀开了帘子,却只见黑暗中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德拉科想了想,还是走近了几步。
“唔嗯……”
不知身旁有人接近,病床上的少女仍深陷痛苦之中。
一步,又一步。
德拉科甚至能够听到她的呼吸声。
他低下头,弯了弯腰,手有些因激动而颤抖地掀开了蒙住了脸的被子,她的脸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有些看不真切,仿佛笼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模模糊糊,令人无限遐想。
但就算是再朦胧,再模糊,夜色再黑,那脸部的轮廓都让德拉科感到无比的熟悉,熟悉到让他瞬间意识到了床上的人是谁……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会被迪戈里抱来这里?她认识迪戈里吗?她怎么会认识迪戈里?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她和迪戈里很熟吗?为什么会让迪戈里抱她过来?她和迪戈里是什么关系!?她,她是喜欢迪戈里吗……喜欢那个,赫奇帕奇?’
德拉科顿时心生寒意,下意识去往最坏处想,却又下意识地自我反驳,他感到有些冷,慌张地直起身,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时忘记控制脚步声的轻重,动静大得终于让迷迷糊糊的少女察觉到了什么,让他瞬间停止了动作。
“谁……?”
哪怕她突然警惕,却也在此刻展现出了他从未见过的柔弱。
翠斯塔睫毛微颤,像蝴蝶抖动它的翅膀,强硬地张开受损的双翼一般,她艰难地睁开眼睛。
她眼里的那一片蓝色与柔和的月光交相辉映,仿佛有星星住进了蓝色方大海里,一点一点的闪着光,若不是发觉她眼里仿佛有大海起伏的波澜,那她的眼睛还会因那份晶莹剔透的感觉被比喻成透明度极高的蓝宝石。
可这双美丽的眼睛里却流露出痛苦的脆弱神情,给人一种破碎的美感。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哆嗦着抬起右手拿着的魔杖,伸到了两人之间。
“荧光闪烁。”
声音极轻极轻。
黑暗中,她的魔杖随着她声音落下,散发出一簇白色的光,虽因她现在不太好的状态而有些忽明忽暗,但德拉科还是借着这亮光确定了她的身份,不留下一点侥幸心理。
这点亮光甚至还让他看见了最亮处细小的绒毛,看见了她微颤的有些发白——那本是好看的浅粉色——的嘴唇,看见了她有些煞白的脸,也看见了她鼻尖上,额头上,微微的薄汗,将她此刻的脆弱一览无余。
而翠斯塔,她闻到了一丝清甜的熟悉的青苹果香,似乎还有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她模糊地借着光,恍惚地看见了亮暗分明的铂金头发,看见了微微闪动着光的灰蓝色眼眸。
“是德拉科啊……”
他听出了她的无奈与信任地放下警惕后的安心,她甚至忘记了她说过她以后会叫他马尔福……
德拉科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感觉喉咙处有些梗塞,他想起了她之前在火车上的柔弱姿态。
‘她是受伤了吗?伤的严不严重?怎么还会得在校医室过夜?可是又有谁会伤害她?又有谁能够伤害到她?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样脆弱的姿态……’
他顿时感觉自己这几天为了他所谓的调查真相,而已经忽视她很久了。
她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他一概不知,别说这些,她的过去,她的身世哪怕都被达芙妮送上门来他也未曾想过去探寻,去了解。
翠斯塔对他改变态度的原因。
他本是想要调查出来的,他还下定过决心,可别说结果了,就连实际行动他也未曾付出过多少。似乎总是这样,她对他付出了多少他都觉得理所当然,她对他所有的好他也因为享有这份美好的独特而沾沾自喜,未曾仔细想过原因,而是理所当然地接受——毕竟他可是个马尔福啊,除了愚蠢的格兰芬多,又有谁会拒绝一个马尔福?
那他呢?他又对她做过什么?讲一些他的童年趣事?说一些其他人的坏话?还是,分享一些妈妈送来的糖果?
可是她,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助他,在他失意的时候鼓励他,让他伤心的时候可以不再难过,让他开心的时候可以更加开心,时时刻刻都顺他的心,如他的意,把他一直捧着,在他被格兰芬多针对的时候会站出来维护他,舍不得让他受一丝委屈,在他得意洋洋的不会像潘西那样只会说好厉害,她会故意打趣调侃他,看着他脸红害羞……
明明,在魁地奇比赛前都不过和她只是见过几次而已,可是自从……自从他把那个金色飞贼递给她的之后,自从他说,他把胜利带给她之后,她的身影仿佛就充斥了他余下的所有记忆中……
可是列车上,一句马尔福,一个陌生的眼神,她就想将过往断去,而他表面上一副要查出真相的样子,实际上也没付出多大努力,说要找西奥多谈谈也一直没有去,实际上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期望她只是同他闹别扭,期望她能有一天,像往常一样,主动走向他。因为他是一个马尔福,她应该这样对他,这是他属于马尔福的骄傲……
“抱歉,德拉科,能不能将旁边的魔药递给我?”
她虚弱地开口,两眼柔柔地看着他。
德拉科沉默着,他不知道在她清醒后会不会后悔在这里和他再次产生交际。
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伸过来的手。
德拉科抿紧了唇,他将魔药递给了她,看着她喝下,看着她眉头不再紧皱,渐渐舒心地进入梦乡。
他看见她微张的小嘴像是在嘟囔着什么而微动。
他听见她说了一声——德拉科。
德拉科闷不做声地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他静静地坐着,思绪如麻。
第二天清晨,翠斯塔清醒了过来,她感觉一晚上过去,她的身体似乎好些了,应该是昨晚上喝的魔药起了作用。
翠斯塔看着一旁的空瓶子发愣了一下,她昨晚上疼得迷糊,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喝下的魔药了。
她悄悄掀开帘子,打算偷偷避开德拉科离开,可是当她望向他的病床时,那张病床却整洁地仿佛没有人躺过。
‘奇怪,昨天进来的时候明明就看到是在那的……我应该不会记错呀……’
虽是这么说,翠斯塔还是四处望了望,甚至还悄悄掀开了别的病床的帘子,可是——
‘没有……不见了……’
那个她明明听说要在校医室赖三天的人,不见了。
心里突然有一点惊慌,在确定三年级的时候德拉科除了巴克比克事件外没有其他危险,她又才勉强安慰住自己,静下心来。
翠斯塔没有回寝室,她直接去了大厅,她相信新换的室友——达芙妮会很热心地帮她带课本,她现在需要的是去吃早餐,以及,找到德拉科。
在看到斯莱特林长桌上有一抹熟悉的铂金色时,翠斯塔才完全放下心来,她试着露出一个比较轻松的笑,然后在达芙妮旁边落座,开始了今天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