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是个英雄。”她的目光蓦地柔和起来,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轻声道:“可是,你不能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他不是吗?你们可有谁曾问过他愿不愿意?是他愿意在魔教一呆就是呆十年吗?是他愿意成为魔教的护法吗?是他愿意夺走你父亲的人头吗?”
如果可以,我自是十万个不愿的。
这句话我没说出来,但她却替我说了出来:“若是可以,他自是百万个不愿的。”当时我不禁想,她这般冰雪聪明又善察人心,难道真的不知我心中所想吗?
“你们又可曾知道,若是没有青光剑主在魔教卧底十年,七剑合璧除魔教谈何容易?他把苦痛打烂咽进肚里只待功成便身退,你们却还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他身上,这是个什么道理?”她的语调平缓,说出的话却字字像敲在我心上一般,沉沉的重量。
“你们又可曾知道,便是没有跳跳魔教也一样会作恶,一样会让那些不服从他黑心虎命令的人不好过。”说到这,她忽地抬起头瞧了我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语气里竟带了几分骄傲:“若非青光剑主暗中相助,魔教能频出混乱?当年的英雄又怎能留下后代?”话锋一转,她的语气又变了:“迫不得已的事他做了,替罪山羊他当了,黑锅他也背了,为何还要揪着过去不放呢?”似是缓了缓情绪,她神情渐渐柔和,温声却不难听出她言语里的郑重:“当然,我们七侠做过的事决不否认,对你们造成的伤害也无可挽回,若有需要,可来玉蟾宫寻我们,只要不违背道义,七侠定尽力帮你。”
我看着少年铁青的脸渐渐平静,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又莫名对这少年有点心疼,不由心虚地摸摸了心口——怎的游历一番变得这般善感了?真真是让人纳闷不已。
她也正看着少年,等待他的反应。只不过,少年最终什么也没说,微垂脑袋便走了。
似乎是没什么看了,她又静静看着我盯着少年的背影离开,良久蓦地在我眼前打了一个响指,语气里的调侃显而易见:“跳跳,怎么了?还看呢?”
我回神,不着神色地轻移目光笑道:“这可不是嘛!蓝兔宫主美色天下无双,我等不敢多有对视,不得转移一下注意力?”
是和以前一样的玩笑话。这次她的反应也与先前别无二致,但我仍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这次的格外认真。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淡淡道:“跳跳,这般玩笑,以后便不要再开了。”
“我要成亲了。”
她前面的话我记得,但后面那句一出口我便不记得我要说什么了。
半晌,我才恢复意识般,扬起一抹与平常无二的笑容:“好好好,成亲好啊,这样三哥我啊终于不用担心你嫁不出去了!”
我连说了三个“好”字,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掩饰什么。
“嗯!”她听到我这样说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莞尔道:“三哥可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啊!你可是一个大英雄的!”
今天的事?我歪头瞧她,眨眨眼掩去眼底的落寞,暗道:蓝兔啊蓝兔,你究竟指的是今天哪件事呢……若是指告诉我你将为人妻这事,我想我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