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10

就在这时，路安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钻进贝尔格莱德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灵魂深处激起巨大的涟漪：

蒙奇D路安“对不起，格来德……”

格来德！

这个被路安脱口而出的名字，如同九天神雷，毫无征兆地、狠狠地劈在贝尔格莱德的心湖中央！那平静的死水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浑身剧震！那双一直充斥着黑暗、暴戾和警惕的眼睛，在这一刻骤然收缩到了极致，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这个名字……“格来德”！这绝不是他这一世被赋予的、带着皇室姓氏和耻辱烙印的“贝尔格莱德”！其他人都叫他怪物哪怕后面觉醒后都惧怕叫他魔神

这是只存在于他最初、最遥远、最破碎的记忆碎片中的一个音节！是他那早已化为枯骨、连面容都已模糊的可怜母亲，在神志不清的呓语中，曾用颤抖的、气若游丝的声音呼唤过的……一个属于“人”的名字！一个他以为早已随着那个女人的死亡，彻底埋葬在腐朽泥土里的、只属于“凡人”的印记！

除了赋予他生命又因他而死的母亲，这世间绝无第二个人知晓！即使是前世他登临魔神之位，踏碎星河，诸神在他脚下哀嚎陨落之时，也无人敢叫、也无人配用这个名字！

眼前这个干净得不像话的黑发少年……他是谁？！他怎么可能知道？！

路安清晰地看到了贝尔格莱德眼中那瞬间炸开的、如同风暴般的惊骇。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野兽般的警惕，而是混杂了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魔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深埋于灵魂深处的、对“被知晓”的隐秘渴望。那双眼睛，此刻像两口幽深的寒潭，死死地锁住了路安，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足以吞噬一切。

路安的心被这眼神狠狠刺了一下，更多的怜惜涌了上来。他微微用力，掌心温暖的神力源源不断地流淌，加速着伤口的愈合，也试图抚平那眼神中的惊涛骇浪。他迎视着那双充满混乱和震骇的眼睛，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安抚灵魂的力量：

蒙奇D路安“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路安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清晰地吐出承诺

蒙奇D路安“……不过以后不会了。”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穿透冰冷的铁栏，也穿透了贝尔格莱德灵魂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

蒙奇D路安“我会保护你。”

蒙奇D路安“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保护？不再被欺负？

这几个简单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对贝尔格莱德而言，其荒谬程度不亚于听到星辰会坠入泥潭。这是他从有意识以来，就从未奢望过、甚至从未在梦境边缘出现过的词语。它们轻飘飘地从眼前这干净少年口中吐出，却像裹挟着万钧之力的陨石，狠狠砸在他用万年恨意和疯狂构筑起的、坚不可摧的心防壁垒上。

嗤啦——！

仿佛能听到灵魂深处某种东西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声响。那壁垒上，出现了一道细微却深刻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