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39

于是，贝尔格莱德更加变本加厉。他会“不经意”地蹭到路安身边，假装看路安手里的书，实则偷偷嗅着路安发间的清香；他会“不小心”把茶水洒在自己手上，然后可怜巴巴地举着“受伤”的手凑到路安面前求呼呼（虽然路安从不搭理）；他甚至会在议事时，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旁若无人地盯着路安的侧脸发呆，脸上挂着迷之微笑，惹得大臣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瞎子……

路安对于这种无赖式的接近，虽然依旧蹙着眉，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但身体上却不再像最初那样抗拒和僵硬。他默许了贝尔格莱德坐在他身边，默许了他递过来的食物（虽然很少吃），默许了他那些喋喋不休的废话（虽然从不回应）。

在外人看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冷酷的帝王化身粘人精，围着一位清冷如月的银发美人打转，而美人虽然冷脸，却并未真正驱逐。这种微妙的、带着强烈反差和张力的相处模式，成了王宫里一道独特的、让人不敢直视又忍不住偷瞄的风景线。

而贝尔格莱德，则在路安这种“冷淡的默许”中，汲取着巨大的满足感和希望。他坚信，只要自己够不要脸、够坚持，终有一天，能融化路安老师这座冰山！

路安在王宫深处，看似平静地调息压制魔核，内心却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

甜蜜的粘人时光像裹着蜜糖的毒药，不仅让贝尔格莱德越陷越深，也让路安的道心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魔核无时无刻不在低语，诱惑他拥抱欲望，拥抱那炽热的占有，拥抱黑暗带来的、扭曲的甜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份属于神明的、无悲无喜、俯瞰众生的心境，正被一丝丝属于“凡人”的、对温暖和陪伴的渴望侵蚀。这感觉让他恐惧。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体内这颗魔核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是足以毁灭世界的祸源。纵容贝尔格莱德的靠近，只会让分离的时刻更加痛彻心扉，甚至可能将贝尔格莱德也拖入毁灭的深渊。他不能再犹豫了。

那个极端的方法，再次浮现在他脑海——封锁贝尔格莱德所有关于他的记忆，连同那些痛苦的过往，彻底抹去。同时，他也要彻底封锁自己的七情六欲，化身为纯粹的、只为封印魔核而存在的容器，直至消亡。

代价巨大，对贝尔格莱德更是残忍至极的不公。但路安悲哀地发现，这似乎是唯一的生路。为了世界，也为了……格莱德能拥有一个没有魔神阴影、也没有他这个“祸端”纠缠的未来。

然而，实施这个计划需要时机。贝尔格莱德如今的力量太强大了，神魂坚韧无比。唯有在他最放松、最迷离、神魂与身体都彻底向自己敞开的那一刻——也就是神魂交融、灵肉合一之际——路安才有机会强行侵入他的识海，剥离那些珍贵的记忆。

想到那个场景，路安清冷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挣扎和羞赧。他始终……踏不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