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已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抬臂将小狐狸圈在自己与栏杆之间,突然问道:“你晓不晓得,我从前曾经为了体验人生六苦,下凡历劫。”
小狐狸轻轻摇了摇头:“我连自己的事都记不得,又如何会记得你的事?”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听出了一点幽怨的味道,又是呆了一阵,干脆问道:“你很喜欢看人跳舞吗?还是喜欢那些跳舞的人?”
东华有些疑惑,问她:“你在说谁?”
小狐狸摇了摇头,干脆不再说话。东华又说道:“我曾梦见过你为我跳舞,红衣红裙,勾魂摄魄。月色很美,软榻旁还有一丛怒放的芍药。似乎是在我的太晨宫里头。”小狐狸哑了一哑,笑道:“我小时候听人说在人前歌舞很是不庄重,是以绝不会跳舞给别人瞧……你定然是在做梦罢了。”东华唔了一声,问道:“往后,你也不愿跳舞给我瞧吗?”
小狐狸在心里头应了一声,口中仍有些逞强:“谁让你总是欺负我。”
东华的声音低低的,在夜色中分外撩人:“若我往后不欺负你时,你会跳给我看吗?”
小狐狸脸一红,低低嗯了一声,听到东华往下说:“从前我在凡间做皇帝时,想必是常看人跳舞的。”
小狐狸听他话语间很有点怀念的味道,便问道:“你眼下为何想起下凡历劫这件事了?可是有什么人让你忘不了?”
东华摇了摇头,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顶发丝:“我一点儿也记不得了,我在凡间六十载,究竟认识了谁,与谁相依相伴,竟一点儿印象也没有留下。”
小狐狸噗嗤一笑,想要回头瞧他,却被他自身后牢牢抱住,动弹不得:“那你今日为何会想起这桩事情来了?”
东华的声音带着丝丝迷惘:“六百年前,我下凡历劫,那时候,你在何处,做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小狐狸不晓得他为何有此一问,摇头道:“六百年前,我理当呆在青丘,哪儿也不曾去过。”
东华将她搂得更紧,垂下头吻上她的耳朵,还伸出舌尖细细舔弄:“是啊,你当初不曾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又如何会随我下凡历劫——不过是我的妄念罢了。”
小狐狸被他舔得有些痒,转身要躲开他的袭扰,下巴却被他一把抓住,东华的唇倏然移到她的唇畔,舌头蛮横地撬开了她的牙关。她背靠着半人多高的栏杆,上半身被他压得往外倾斜,她生怕跌落水中,只能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她被他火热的吻点燃,浑身都在颤抖,他的大掌熟练地在她背上轻抚,她忍耐不住泄出几声低喃,叫的全是东华二字。
“小狐狸,你记不记得,昨夜你到底做了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毛茸茸的尾巴拂过心尖,她根本分不出心神来细想,抬着脸还想要他更多的吻。他安抚地舔了舔她的双唇,继续说道:“你抱住我,亲吻我,缠住我不放,你自爱又有担当,还有颗济世慈悲之心,绝不是那种惑于皮相的肤浅之人,为何从不抗拒我的亲近?”他的手指挑开她的腰带,摸索着抚上她的肌肤:“你若是从前有过情郎,为何神智昏昏的时候,叫的也是我的名字?”
小狐狸被他撩拨得有些昏茫,她将自己的身体依偎进他怀中
东华咬了咬牙,像是仍在勉力抗拒她的诱惑:“小狐狸,你从前是不是就认识我,我虽然在三生石上没有名字,可是……”
小狐狸不耐烦再细听下去,踮起脚主动拉低他的脑袋吻了上去。小狐狸听到他继续用传音术法与自己说话:“小狐狸,从前,与你做这些事的那个人,是不是我?为何我对你的身体,会这般熟悉?仿佛我们早已温存过许多遍……”
小狐狸却顾不上回应他,只有紧紧地与他黏在一处,才能让她稍微缓解那点煎熬。
“小狐狸,你究竟为何会忘了前尘往事?你说的那个你很喜欢,他却不喜欢你的人,是不是我?”
小狐狸根本不晓得他究竟在说什么,滚烫的热吻似乎持续了有数万年之久。
“为何我抱着你第一次去见折颜,他便叮嘱我不要逼问你从前的事?我三十六万年不曾动过情,他如何能预知我会喜欢上你,会追问你的过去?”
小狐狸凭着一腔勇气在他口中挞伐不休,逼着他与自己缠绵应和。昏昏然中,她觉得自己大约是有些醋了,刚才他盯着那些舞姬的眼神,让她心头不断冒出酸涩的念头。
东华却不晓得她的心思,追问的完全是不相干的另一桩事:“小狐狸,我从不曾对谁动过情,为何见到你就不愿放手?从前我远离红尘,无欲无求,自从遇见你,却总是与你搂搂抱抱,肌肤相亲,就像是中了传闻中的媚术,难以自控,这究竟是为何?”
小狐狸吻得舌根都有些发酸,才自他口中恋恋不舍地退出,垂头在他胸口喘息良久,才抬手拂过他深邃幽黑的眼:“你今天的问题真的有些多,比学里头的夫子还要啰嗦。”
东华大约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态,闭眼关住涌动芜杂的情绪,许久之后才睁开眼,又是一副冷冷清清的禁欲模样,语意阑珊:“抱歉,是我冒犯了。你从前的事,与我无关,我本不该有任何执念。”
他长长地叹一口气,抬手往远处点点灯火一指:“你瞧,河上燃起了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