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到对角巷的喧嚣中，西里斯·布莱克停下脚步，灰眼睛扫过塔莉娅：“你该不会真需要我带路吧？”

塔莉娅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岂敢劳烦布莱克少爷。”

“收起那副腔调。”他眉峰压低，“下午五点，破釜酒吧。别让我浪费时间找你。”她无声颔首，西里斯目光在她冰蓝色瞳孔上停留半秒，转身没入人群。

塔莉娅脸上僵硬的弧度瞬间平复。她环顾四周，闪身钻进弗洛林冷饮店弥漫的甜腻雾气里。片刻后重新站在鹅卵石街道上，羊皮纸清单被捏出褶皱。视线掠过一行行店铺名称，最终钉在巷尾那间破败小屋——奥利凡德魔杖店。渴望如冰锥刺进胸腔。

店门吱呀作响，灰尘在斜射的光柱里浮沉。褪色的紫色软垫上孤零零躺着一根魔杖，招牌金字剥落：“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塔莉娅推门而入。

铃声在逼仄空间空洞回响。成千上万的狭长木盒几乎吞噬天花板，唯一的长椅覆满灰。“有人吗？”她的声音撞在木盒壁上。

“下午好。”轻柔回应从阴影渗出。塔莉娅指尖绷紧，淡蓝微光在袖口若隐若现。咔嚓声骤响，老人幽灵般浮现，浅色瞳仁在昏暗中如两洼寒潭。

“警惕的访客。”奥利凡德银白睫毛颤动，“来，让我看看。”银色卷尺蛇行而出，“惯用手？”

“右手。”她肌肉仍未放松。

“名字？”

“伊兹拉。”

卷尺自动缠绕她的肢体，从肩至指尖，膝至腋下，最后箍住头颅。“奥利凡德的魔杖蕴藏魔法精粹，伊兹拉小姐。”他浅瞳锁住她的冰蓝色眼睛，“独角兽毛、凤凰尾羽、火龙神经——每根都独一无二。错误的魔杖，如同错位的齿轮。”

卷尺颓然落地时，老人已消失在木盒迷宫中。塔莉娅静立原地，听着高处盒子被抽出的闷响。“试试这根。”山毛榉木与火龙神经，十一英寸，柔韧。她手腕轻抖——砰！鱼缸炸裂，水漫石砖。

“不，不…黑胡桃木配独角兽毛？”魔杖刚触掌心即被抽走。“黑檀木与凤凰羽！”她挥动——货架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一根又一根魔杖在长椅堆成小山。奥利凡德眼底却燃起奇异的光。“先生，”塔莉娅终于开口，声线淬冰，“山毛榉、黑檀、黑胡桃、接骨木…十五种木材，十五次失败。或许我与魔杖无缘。”

“挑剔的顾客才配得上完美造物。”他枯指划过木盒，突然探向阴影最深处。取出的长匣覆盖着霜蓝纹路，似冻结的湖面。匣开瞬间，寒气弥漫——一根冰蓝色魔杖静静躺着，脉络如冰川裂隙。

塔莉娅握住它。刺骨寒意顺手臂蔓延，她却攥得更紧。

“非凡的组合。”奥利凡德呼吸凝成白雾，“合欢木，最狡黠的木材，只臣服于真正的天赋。杖芯是远古冰川深处的冰晶，数百年来无人能握持超过三秒。试试看。”

她迟疑挥动。魔杖尖端迸射苍白光芒，扫过屋顶——冰晶吊灯骤然凝结，雪花悄无声息爬满墙壁，破败店铺化作冬日秘境。

“完美！”奥利凡德抚掌，“记住，孩子：魔杖选择巫师。”他盖上霜纹木匣，“合欢木象征忠贞联结…命运的丝线已开始编织。”

塔莉娅放下十枚金加隆，推门离开时未回望。智慧？或许。但她更确信，这老人眼中藏着穿透时光的洞见。

对角巷华灯初上。塔莉娅掠过脱凡成衣店的炫目橱窗，走进变换墨汁文具店刺鼻的化学气味里。隔壁魁地奇精品店的扫帚流光溢彩，玻璃映出两个身影——西里斯·布莱克，以及一个头发乱翘、戴眼镜的黑发男孩（詹姆·波特）。西里斯灰眸扫过她，漠然转身。

“梅林啊！西里斯居然认识姑娘？”詹姆的惊呼被关在门内。塔莉娅唇角讥诮更甚，目光掠过扫帚清单上“禁止自带”的字样，径直踏入斯拉格·吉格斯药房。臭鸡蛋与腐烂蔬菜的恶臭中，她快速抓取药材。

猫头鹰店的啁啾令她蹙眉。短暂犹豫后，她转向摩金夫人长袍店的紫色招牌。

“霍格沃茨制服，亲爱的？”胖夫人笑容可掬。塔莉娅沉默踏上脚凳。别针反复刺入布料，时间在布料摩擦声中凝滞。当最后一枚别针取下，她几乎是跃下脚凳，将加隆拍在柜台。

丽痕书店的书山压迫着呼吸。店员抱来一摞课本：“一年级全在这儿了。”塔莉娅目光扫过书堆：“关于霍格沃茨的书？”

“《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厚册落在她掌心。羊皮纸的霉味混着油墨气息。

最后是帕特奇坩埚店。锡镊锅混在金银器皿中毫不起眼。她拎起标准二号锅时，怀表指针逼近四点四十。

古灵阁的青铜门再次吞噬她身影。再出来时，怀表秒针即将吻向五点刻度。她冲向破釜酒吧，喘息未定时正撞上西里斯讥诮的目光。斯拉格霍恩的绒袖在油腻木桌后挥舞。

“车票拿好！”两张硬纸片塞进手心，“九月一日，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第九与第十站台间的墙，径直撞过去。”

塔莉娅指腹摩挲着“9¾”的钢印：“墙？”

“是麻瓜看不见的通道。”斯拉格霍恩胡须沾着酒沫，“回见，孩子们！”

夜晚，圣代孤儿院的床板硌着肩胛骨。塔莉娅在黑暗中睁着眼，冰蓝魔杖横在胸前，寒气渗入骨髓。古灵阁的金币、奥利凡德的谶语、九又四分之三的墙…碎片在脑海翻涌，直至沉入冰冷的梦境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