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塔莉娅感觉自己仿佛沉入了冰冷黑暗的海底，意识模糊中，那个苍老而充满宿命感的声音如幽灵般再次低语：“预言与诅咒互相缠绕，至死方休...” 沉重的字句如同枷锁，让她在昏沉中痛苦地蹙紧了眉头。下一秒，刺眼的白色强行撕裂了黑暗——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校医院熟悉的、刷得雪白的天花板。

她有些茫然地转动眼珠，视野聚焦在床边那个静默如雕像的墨绿身影上。“西弗勒斯？”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怎么了？”

斯内普立刻从沉思中惊醒，黑眸转向她，依旧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凝重：“庞弗雷夫人说你魔力透支严重。你已经昏迷一日了。”他的声音刻意保持着平稳，“现在感觉怎么样？”

塔莉娅撑着想坐起来，一阵细微的眩晕让她动作顿住，她轻轻摇头：“没事，只是有点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那种能力，”斯内普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不要再轻易动用。代价……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沉重。” 他回想起她倒下的瞬间，那画面像一根冰刺扎在心头。

塔莉娅无声地点点头，没有辩解。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他们四目相对，一种复杂的、无需言语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直到庞弗雷夫人那带着不容置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宁静。

“探望时间结束了，斯内普先生。病人需要安静！”庞弗雷夫人板着脸出现在门口。

斯内普立刻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好好休息，”他看向塔莉娅，声音放缓了些，“明早我来接你？”

“嗯，好。”塔莉娅轻声应道。

斯内普不再停留，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二天清晨，斯内普如约而至。期间，莉莉和拉文克劳的几位朋友也陆续来探望过，校医院难得地热闹了一阵。塔莉娅在庞弗雷夫人严格的检查下终于获准出院。她回到拉文克劳塔楼，在自己的四柱床上静静休养了一整天，因为她的缘故，麦格教授原定的禁闭时间推迟了两日，直到傍晚的钟声敲响，提醒她禁闭时间到了。

她整理好略显宽大的校袍，独自前往位于二楼的麦格教授办公室。那间办公室不大，却整洁而充满书卷气。一个烧得正旺的壁炉驱散了走廊的寒意，火光在橡木书桌和书架上跳跃。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魁地奇球场在暮色中模糊的轮廓。一扇不起眼的门隐藏在书架旁，据说通向麦格教授简朴的碎石卧室。

她到时，其他三人——詹姆·波特、小天狼星·布莱克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已经等在那里了。麦格教授站在办公桌后，表情是惯常的严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四人。

“波特，伊兹拉，”她清晰地分配任务，声音不容置疑，“你们去海格那里，协助他处理一些猎场的杂物。布莱克，斯内普，”她的目光转向另外两人，带着一丝审视，“去奖杯陈列室，擦拭所有奖杯和奖牌——记住，不允许使用魔法，徒手完成。现在就去！”

四人沉默地接受了命令，分成两组离开。波特和塔莉娅一前一后，快步穿过城堡，走向城堡边缘那间温暖（或者说烟雾缭绕）的猎场看守小屋。小屋烟囱里冒出的烟在傍晚的寒风中格外显眼。

波特率先上前，用力敲响了厚重的木门。“海格！是我们！”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海格那张毛发浓密、几乎看不见眼睛的巨大脸庞。“哦！詹姆！还有……伊兹拉小姐？”他洪亮的声音带着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庞大的身躯向旁边让开，“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塔莉娅跟着波特走进小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烤饼、湿狗毛、泥土和炉火烟尘的独特气味。小屋确实只有一间房，但塞得满满当当：天花板上垂挂着巨大的火腿和风干的野鸡，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上，巨大的铜壶嘶嘶作响，喷着蒸汽。角落里放着一张与海格体型相称的巨大木床，上面铺着用各色碎布拼接而成的厚实被褥。几只猎犬幼崽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哼哼唧唧地打滚。

波特显然比塔莉娅放松自在得多，他熟络地环顾四周，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海格！我爸爸跟我说起过你好多次！他说当年在学校可有意思了！”

海格正忙着给他们倒热茶，闻言转过身，毛茸茸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胡子都跟着颤动起来：“哦！弗莱蒙特！还有尤菲米娅！梅林的胡子啊，他们当年可是……呃……很有活力的学生！”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趣又无奈的事情，声音里充满了怀念，“詹姆，你跟你爸爸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特别是那股劲儿！”

波特骄傲地扬起了下巴，挺直了腰板，仿佛父亲的荣光也加诸己身，整个人都明亮了几分。

海格将两杯冒着热气的浓茶（杯子在塔莉娅手里显得格外小巧）放在粗糙的木桌上，然后那双藏在浓密眉毛下的黑甲虫般的眼睛好奇地转向了塔莉娅，带着一丝困惑：“那么你呢，小姑娘？你叫……塔莉娅·伊兹拉？抱歉，我觉得你看起来有点眼熟……让我想想……”他粗糙的大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努力回忆着。

塔莉娅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指节有些发白。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小屋的嘈杂：“我想，您可能认识……乔治娜·杰西卡？”

“乔治娜·杰西卡？”海格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似乎在记忆的仓库里翻找。几秒钟后，他猛地一拍大腿“啊！想起来了！那个拉文克劳的小姑娘！聪明得很，人也漂亮，就是……有点太安静了，总喜欢一个人待着看书。不过她毕业后就没什么消息了……”他关切地看向塔莉娅，“她现在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

塔莉娅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杰西卡夫人……被杀害了。”

一瞬间，小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火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幼犬的哼唧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波特脸上那种轻松自得的表情僵住了，惊讶地看向塔莉娅。海格更是倒抽一口凉气，脸上血色褪去，那双总是充满热情的眼睛里瞬间溢满了巨大的悲伤和难以置信。

“被……杀害了？”海格的声音粗哑，巨大的身躯似乎都佝偻了一些，他重重地坐回他那张吱嘎作响的靠背椅里，“梅林在上……怎么会这样？多好的姑娘啊……”他粗糙的大手抹了把脸，声音带着沉重的鼻音，“我很抱歉，孩子……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听到这个……真是……太糟糕了……”他笨拙地想要安慰塔莉娅，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重复着悲伤的话语。

波特也收起了所有的嬉笑，显得有些无措，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气氛：“呃……海格，麦格教授说我们今晚是来关禁闭的，我们要做些什么？”

海格这才从悲伤的情绪中稍稍回神，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看向波特，眼神里多了些复杂。他搓了搓手，声音恢复了点力气，却不再有之前的轻松：“禁闭？噢，那个……嗯……”他瞥了一眼塔莉娅依旧沉默的侧脸，似乎觉得在此时谈论这个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对波特说道，

“其实吧，詹姆，你爸爸前两天给我写了封信，说你在学校好像……嗯……有点‘小麻烦’，让我看看你过得怎么样，顺便……呃……照顾着点。我想着正好麦格教授安排了禁闭，就请她安排你们过来了。哪有什么真正的禁闭啊！哈哈哈！”他努力想笑两声，但这笑声在得知乔治娜·杰西卡的噩耗后，显得干涩而勉强，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那标志性的大笑，此刻更像是一种掩饰悲伤和尴尬的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