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的街巷，早已披上节日的盛装。
大红灯笼从檐角垂落，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像一串串熟透的柿子，沿街店铺门口都贴上了崭新的春联，墨迹在红纸上泛着光，卖年货的摊子从街头摆到巷尾，蒸糕的甜香混着炒货的焦香，弥漫在冷冽的空气里。
“春联——手写春联——”老先生戴着老花镜，挥毫泼墨，红纸黑字，一笔一划都是美好的祝福。
旁边冰糖葫芦的吆喝声格外响亮，“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晶莹的糖壳在冬日暖阳下闪着琥珀色的光，引得行人们纷纷驻足。
更远处，干货铺子前围满了人，开心果、核桃、红枣摆得满满当当，老板娘一边麻利地称重装袋，一边笑着招呼，“都是新上的年货，包您满意！”
最兴奋的莫过于孩子们，咯咯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偶尔有调皮的男孩点燃一个摔炮，“啪”的一声，惊起一阵喊声。
人流如织，熙熙攘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匆忙而喜悦的神情，在这片喧嚣中，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幸福的温度。
除夕的暮色渐浓，街灯次第亮起，将窗上的剪纸映得格外红艳。
顾辞安正对着满桌面粉束手无策，门铃突然响起，他小跑着去开门，浑然不觉自己脸上沾了星星点点的面粉。
陆梓轩站在门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看见开门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原来还有你没点亮的技能？”
顾辞安眯起眼睛，侧身让出路，“别笑了，快进来。我手脏，东西你自己放。”
等陆梓轩走进客厅，看见江玖那张比顾辞安还要精彩的脸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江玖摊着手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多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你可算来了！”简迟熙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身，手里还握着锅铲，“快来帮忙，指望这两个小祖宗包完饺子，我们怕是明年都吃不上年夜饭。”
陆梓轩擦掉笑出的眼泪，洗了手加入战局，可当他看见桌上奇形怪状的饺子时，嘴角又一次失控地上扬，在两道警告的目光中，他强忍笑意，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残局。
趁着顾辞安低头和馅的工夫，陆梓轩悄悄沾了点面粉，轻轻抹在他另一边脸颊上原本只有星星点点的脸庞，顿时对称地开了花。
“陆梓轩！”顾辞安瞪大眼睛，沾满面粉的手就要往对方身上蹭。
陆梓轩敏捷地后撤两步，笑得格外得意。
厨房里，简迟熙一个人撑起了整场流水线作业，洗菜、切菜、下锅，动作行云流水，灶台上炖着的鸡汤咕嘟作响，蒸锅里飘出腊味的香气。
“辞安，来。”简迟熙从厨房端出一盘刚出锅的糖醋排骨，用筷子夹起一块，仔细吹凉后递到弟弟嘴边，“尝尝味道怎么样？”
顾辞安就着哥哥的手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眼睛却亮了起来，“好吃！”
“慢点吃。”简迟熙又夹了一块递给眼巴巴望着的江玖，“都有份。”
陆梓轩在一旁直摇头，“你就宠着他俩吧。”
当最后一道菜上桌时，窗外已是万家灯火，四个人围坐在餐桌前，举起手中的饮料：
“新年快乐！”
简迟熙给顾辞安夹了块鱼肉，“你们这次休到初七？”
“嗯。”顾辞安点头，“回去就要备战三月的冠军赛了。”
陆梓轩接过话，“六月还有夏季锦标赛，赛程确实紧。”
江玖咽下嘴里的食物，“教练说年后要调整训练计划，不能一直高强度。”
顾辞安埋头吃饭，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假装不知道江玖在说自己。
“眼光要放长远。”陆梓轩温声道，“健康的身体才是运动员最大的本钱。”
简迟熙轻轻揉了揉弟弟的头发，眼神温柔，他比谁都希望顾辞安能在健康的前提下追逐梦想。
饭后，简迟熙神秘地先出了门，顾辞安三人收拾完桌子来到外面，不久，顾辞安的手机响起。
“辞安，抬头。”
夜空中，第一簇烟花恰在此时绽开，金色的流光如雨丝般垂落，点亮了三个年轻人仰起的脸庞，紧接着，更多的烟花在夜幕上铺展开来，像打翻的星河，又像春天的梨花盛开，将夜幕点缀得绚烂夺目。
夜色渐深，清冷的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硝烟味，简迟熙抱着一箱烟花棒从车库走来，细小的雪花落在他肩头，在夜色中闪着微光。
“哥！”顾辞安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上去。
简迟熙放下纸箱，张开双臂将弟弟拥入怀中，顺手替他拂去发间的雪粒，“喜欢这个惊喜吗？”
顾辞安把脸埋在哥哥温暖的羽绒服里，声音闷闷的却带着雀跃，“特别喜欢。”
陆梓轩看着这一幕，笑着打趣，“我们简总为博弟弟一笑，真是煞费苦心。”
“那当然，”江玖搓着手哈出白气，“我们也是沾了辞安哥的光了。”
简迟熙坦然接受调侃，顺手给顾辞安围好围巾，“我的弟弟，自然值得拥有最好的。”理所当然的语气不出所料地换来了陆梓轩和江玖的白眼——这弟控脑实在是让人佩服。
四人点燃烟花棒，银白的火花噼啪作响，在飘雪的夜色中划出明亮轨迹，远处电视里传来春晚倒计时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地跟着呼喊：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零点的钟声悠长响起，雪渐渐大了。他们紧紧相拥，顾辞安被三个温暖的怀抱环在中间，雪花落在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看见每个人都闭着眼，在漫天飞雪中许下共同的心愿：但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时，顾辞安的手机响起视频邀请的。屏幕那端，宁皓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新年快乐！看，我们也在放烟花！”他将镜头转向夜空，绚烂的烟花在雪幕中绽放。
宁皓的父母凑到镜头前，热情地送上祝福，两个空间的欢声笑语透过屏幕交融，仿佛他们从未分开。
回到温暖的室内，简迟熙和陆梓轩默契地走进厨房开始熬制姜汤，顾辞安和江玖则是先上楼洗漱。
等顾辞安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时，手机正响个不停，他点开微信，俱乐部群聊已是99+的消息，看着飞速刷屏的新年祝福，他笑着发了个红包。
“谢谢顾哥！”队员们秒抢后整齐列队。
宁皓和江玖紧随其后也发了红包，也是难得享受到了和顾辞安同等的待遇，退出群聊，三人又互相私发了红包，顾辞安叮嘱江玖吹干头发下楼喝姜汤，便先一步下了楼。
落地窗前，陆梓轩正望着窗外的雪景出神，听到脚步声，他转身递过一碗姜汤，“快趁热喝。”
顾辞安接过碗，浓郁的姜香扑面而来，他小口喝着，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陆梓轩伸手揉了揉他半干的头发，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红包，“我们阿辞，新的一年一定会更好。”
“有你们在，一定会的。”顾辞安的眼睛在灯光下格外明亮。
深夜，顾辞安回到房间，在枕头下摸到一个厚厚的红包，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放的，他将三个红包整整齐齐压在枕头下，带着满满的幸福感沉入了梦乡。
旧岁尽，新年至。站在时间的门槛，与往昔温柔作别，前方是未曾开封的天光，愿我们都能行至下一程灯火，遇见更澄澈的自己。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