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阖眸感受漫漫长夜里的第一缕晚风,感觉今年的冬天分明比往年要暖和。她仰头欢笑,银铃般清脆的嗓音飘向窗外,使黑暗中的渡鸦,骤然睁大杀戮的红瞳。
缓和下来后的姑娘几乎不用思考,就明白她该做的一切。扮演淑女该有的模样,乖巧地坐在杰克的沙发,开始苦等九点钟的到来。
终于,她捕捉到钟声里掺杂的车轮轱辘的动静,于是站起来,像每个这时期少女都会做的那般,昂起高傲的天鹅颈,轻快地踮起脚尖拧开锁。
她背身退出房间的同时,用少女伪装的饱含明媚春光的嗓音,假装道别,使自己在推车服务员的记忆里分外显眼:
“好吧!那您早些休息,晚安。”
她把门带上,刚好推车来到她的房门前。她走上前,顺势拿起杯助眠的牛奶,把礼貌的微笑发挥到极致,模仿着善解人意的乖乖女的语调:
“先生有些身体不适,已经提前睡下了。今晚他不需要任何夜宵,美丽的女士,恳请您别再敲门打搅他,让这位不幸的可怜人安睡吧。”
服务员识趣地点头,并转弯把车子往回推离开。艾玛微弯的唇角愈发狡黠,握着杯子的食指翘起,仿佛在向无名湖边的男人邀功。
回到房间,她把牛奶一饮而尽,瞟过身穿的法式田园风连衣裙,对行动不便感到为难。出门前,这件衣服还被杰克赞美过。斟酌过后,艾玛还是决定换上轻便的打扮。她尝试着摆脱厚实的防寒装备,没开暖气,把手套帽子与围巾堆到床尾,蜷缩在被窝里强迫自己入眠。
值得庆幸的是,她真靠那份毅力,在这比她平时睡觉早几小时的时刻陷入梦乡。
那里没有她撞破牢笼的惨叫,更没有茕茕孑立的先生雨中撑伞的漠视与嘲笑。
但她依旧睡得很浅,以至于作为暗号的石粒,由远及近地在窗户敲出无规律的响声时,她就醒了。
朦胧的睡眼在拉开窗帘的刹那,火焰鸟羽毛烧起的瑰红,就动辄得咎地潜进一丛沉浮的绿。艾玛瞬间清醒,听从指挥拉开远离正门的窗户。
杰克站在刚露出的缝隙前,就被室内与外边相差无几的温度吓到,怎么看姑娘裸露脖颈的毛衣高领,都不满意。
“您的装备呢?”他语速很快,看得出来并不想耽搁时间,“我不想成为碍手碍脚的拖油瓶。”艾玛只是简单做出回答,就像是怕被追责似的,连忙踩上床沿翻过窗棂。灵活得甚至杰克都没反应过来,棉靴便稳当当地落地。
“哦,看来比起淑女,您更适合做在农村里疯跑爬树的野蛮姑娘。”
杰克边埋头看着姑娘抚平身上的褶皱,边对她随心所欲的不雅行为,做出半开玩笑半埋怨的评价。他知道她在回避,但他真不认为较真的小鸟能撑过一夜寒冬。
结果她毫不在意地抬头会心一笑:
“我在孤儿院里确实很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