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关上，隔绝了室内的喧嚣。
熙旺带着胡枫，踏着巷口昏黄的路灯影子，走到不远处一片宽阔的空地。
这里是他们几人特意选的“安全区”，四周人烟稀少，紧邻着一处废弃的建筑施工地。
晚风卷着初秋的凉意掠过空地，卷起地上的碎尘与枯叶，打着旋儿飘向远处。
熙旺站在空地中央，背对着西沉的落日，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胡枫，后者垂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脚步拖沓，连平日里挺拔的脊背都垮了几分。
整个人透着股挥之不去的颓丧。
“枫，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熙旺的声音低沉，像晚风掠过铁皮，带着不容回避的直白，“训练魂不守舍，打拳心不在焉，阿威都能把你撂倒，这不是你该有的样子。”
胡枫的喉结狠狠滚了滚，指尖在口袋里攥成了拳，粗糙的布料被拧出深深的褶皱。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越是这样沉默，熙旺心里就越清楚。
这孩子心底，藏着一个不愿与人言说的秘密，且深得很。
终究是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有自己的心思，熙旺也不好过多逼迫。
“干爹再过半个月就回来了，你也知道他的脾气，眼里容不得沙子。尽快打起精神来，把状态调整好，不然等他发现你这副模样，追问起来，谁也讨不了好。”
“干爹……”胡枫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抬起眼，看向熙旺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想必，熙旺已经知道了。
这也不奇怪。
家里的二哥，可是个神通广大的黑客，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几下，就能把他这些天的行踪扒得一干二净。
他在云舒家巷口徘徊了多少次，偷偷望过那扇亮着暖光的窗多久，恐怕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对此，胡枫并不意外，只是心里那点隐秘的心事被戳破，难免有些窘迫。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声音轻微却异常坚定：“哥，别去打扰她，好吗？她什么都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
胡枫眼神里的恳求，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熙旺心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倔强的弟弟，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露出了脆弱的一面，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偏过头，避开了胡枫的视线，几不可闻地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谢谢哥。”
胡枫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眉梢眼角都透出一丝松懈。
他知道，有了熙旺的保证，二哥那边肯定也会收敛。
不会再去打探那个名字，更不会去打扰她的生活。
胡枫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连眼底的阴霾都散了几分。
云舒，舒舒。
胡枫在心底默念着那个刻入自己灵魂深处的名字。
仅仅只是这样念叨着，他的心底就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甜意。
胡枫知道自己这是没救了。
可哪怕只是这样远远望着，偷偷念着，就已经足够。
然而现在，熙旺的话提醒了胡枫，他不能再拖累她了。
胡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
抬头看向熙旺，语气带着几分释然，又几分决绝：“哥，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放心，我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等完成干爹安排的任务，我们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华奥了吧？”
“当然。”熙旺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是吗，那就好。”
胡枫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挂着笑，眼里却像是下起了无声的雨，密密麻麻的湿意漫上来，模糊了视线。
只是他掩饰得极好，飞快地低下头，用头发遮住眉眼，转身看向那片废弃的断壁。
任凭晚风拂过脸颊，将那点不易察觉的湿润吹干。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那句“那就好”里，藏着多少不舍与绝望。
晚风更凉了，卷起地上的枯叶，擦着两人的脚踝飞过，落在废弃施工地的钢筋旁，发出细碎的声响，像谁在无声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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