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两人走出寒山寺时,一辆马车已在那里等待良久。
那车前的马夫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同白衣少年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已知晓其中意。
白衣少年同沈沐雪道:“沈姑娘失踪半日已久,想必沈大人此时十分担忧。如若不嫌弃,姑娘可愿与顾某同行,让顾某送姑娘回家?”
沈沐雪扬了扬眉,表示没有意见。
于是就掀起裙摆上了少年的马车,一同离去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
陆湛看着自己倒了一地的人,以及空空如也的地窖——里面的黄金已不翼而飞。
青年面无表情,如同寒潭般幽深的目光越发深邃,整个人显得越发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陆湛感觉到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有一股无形的阻力总在有意无意地破坏着他的计划。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狭长的凤眸微眯。
——刚刚沈暮雪旁边那个少年,不简单。
……
夜里,春雨无声无息地落下,而屋内的人对此毫无察觉。
约莫是十七岁模样的少年还在床榻上酣睡。
其实少年睡的极不安稳,他正陷在一个又一个亦真亦假的梦境中。
……
“我儿,母后呀最喜欢你这笑起来的模样。”
他仿佛是回到了那极其遥远的儿时,在那个安详而又平和的黄昏,他被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抱在怀里,听她温声细语地同他倾诉些家长里短。
“你父皇最近可是又夸你了呢,他还说若是尧儿你喜欢剑,就将他最喜欢的惊鸿剑赠予你。那可是天下仅有的一把宝剑啊。”
“我的尧儿啊。”
他母后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仿佛是从极遥远的世界里传来。
“在这后宫中,我们母子可是彼此最大的倚仗。”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与悲凉。
……
然后画面随即一转。
那雍容华贵的女子被年幼身材尚且单薄的他抱在怀里。
女子一口一口地往外吐着鲜血,泪水模糊了她艳丽的红妆。
她在他怀中一点一点的失去了生机。
她说,“我的尧儿啊,你要永远笑下去,笑到最后。”
……
梦中场景来回变幻着,画面一片又一片的模糊不清,他已辨不清是何时何地,是何年月。
他看到某个空淡的有如实质的虚影,穿过层层壁垒为他而来。与他周围暗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是那样的色彩斑斓而富有活力。
那女子顽皮的对他笑道:“说来有趣,其他人都看不到我,就只有你一人能看到我。说不定我就是为你而来的。”
“顾尧。”
……
顾尧辗转从梦中惊醒,他盯着床头,久久不能回神。
过了许久,他才从思绪中走了出来。
都是些陈年旧事,他已经许久没有再忆起这些了。
这些遥远的,上一世的记忆。
少年的眸中,映照出的的是不属于这个年岁的寒冷与洞察一切的精明。
——
偌大的宫殿中,冷冷清清,只有顾尧一人。
黑衣男子此刻也不在他的身旁。
纵使是白日里,这整座宫殿里却是一片萧瑟和凄凉,隐隐约约仿佛还透漏着鬼气。
旁人不会来这里。因为这里是整个皇宫的一个禁忌之地——朝阳宫。
——昔日原皇贵妃的住所,现如今的冷宫。
皇帝曾下令,凡踏足这里者,杀无赦。
怕是没有人能想到,那个如沐春风的嘴角总是含笑的少年,会住在这样一个鬼地方。
少年仿佛已经被世人遗忘。
宫人们怕是已没有几个知晓,这冷宫之中还住着这样一个少年。
院内的杂草在顾尧的不予理会之下已经疯长成势。
宫墙的红漆倒是掉了好几层颜色,有几件屋子还漏雨。整个宫殿看起来越发破败不堪。不过对此,倒是无人在意。
宫殿内倒是一尘不染,当然这与黑衣男子苏允的勤奋劳动离不开关系。
——
当今皇帝有十七子,顾尧排行第八,是皇帝第八子。
只是顾尧此人是个禁忌,涉及皇族中的辛密,无人敢提起。
皇帝已垂老日渐年迈,性情却越发残忍暴戾,能在他面前提起顾尧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现下这世上,知道顾尧身份的人也仅有几人而已,但也大都缄默不言。故而鲜为人知的是,皇帝的第八子名为顾尧。
——
看过原著的沈沐雪她当然知道顾尧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在顾尧面前她也是在故作不知而已。
以外人的眼光看来,她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无知女子而已。知道得多反而会显得奇怪,就难免会惹人注意,引人猜忌。
况且沈沐雪也不是没有秘密,她是个穿越者,并且知道剧情,这就是她最大的秘密。她一点也不想让旁人发现她的秘密。
顾尧与她初次见面时,告诉她的是真名。不止是算准了她不识得她身份,还有其他的深意。
就算她不知道顾尧是何人,她的丞相老爹还能不知道吗?这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卖丞相一个人情而已。
以后必要之时,必定还会要她的丞相老爹还的。
多数人必不会对他的身份多做在意,只以为他不过是寻常的姓顾的一名男子而已,绝对想不到他的顾是顾皇的顾。
顾尧他是绝对不会料到的是,沈沐雪是知晓他身份的。
只是沈沐雪她也不想透露出来太多她不该知道的事,而给自己惹祸上身。
否则彼时她又该作何解释自己是如何得知顾尧的身世呢?
这未免又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死的早的不止是好奇心强的人,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敏人。
她想做一个活的久的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