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簌簌敲着车顶,像无数银砂在琉璃窗上跳跃。金丝炭在错金火盆里爆出细碎火星,车壁悬挂的鎏金香球溢出沉水香,与苏玉盈鬓边残留的雪梅冷香纠缠。萧承煦将暖手炉往她膝上推了推,指腹拂过貂裘领口时触到半片未化的雪花,当即蹙起眉峰:“山风怎得这般烈?”
八驾马车碾过冰封的山道,车壁金铃在风雪中碎响,萧承煦低头瞧着怀里的苏玉盈。
“冷吗?”
苏玉盈摇了摇头,“我都被你裹成粽子了。”
“你血气不足,畏寒怕冷,御医说了万不能吹风。”
这次去骊山别苑,萧承煦还带了一个医术好的御医,苏玉盈有任何不适都能及时诊治。
如今,萧承煦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苏玉盈身上,凡是与她有关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生怕有任何一点儿疏漏。
车壁忽地一震,苏玉盈踉跄着撞进他怀里。萧承煦手臂瞬间绷紧,指节发白地攥住车壁雕花:“严海!”声音里淬着冰棱,惊得外头侍卫连声请罪。待马车恢复平稳,他低头查看她裙裾下摆,暖玉似的指尖抚过月白锦缎:“可碰到哪里?”
“不过晃了一下。”苏玉盈仰起脸,望见他紧蹙的眉峰。自那次她不小心磕了一下,这人便成了惊弓之鸟。此刻他修长手指仍在她腰间流连,仿佛要确认每一根肋骨都在貂裘下安然无恙。
车帘忽被狂风掀起,裹着雪粒的寒气直扑进来。萧承煦迅疾展臂将人拢进披风,玄色织金云纹的广袖如垂云般罩住怀中人。
苏玉盈发间玛瑙步摇轻撞他胸口,隔着五重锦衣仍能觉出她肩胛的伶仃,“到了别苑就传御医来请脉,那支百年老参...”
话尾突然悬在半空,他想起三日前太医院的情形。当院正抖着白须说“王妃体质虚寒,若再受风雪恐损根本”,案上那盏雨过天青瓷盏竟被生生捏出裂纹。此刻怀中人轻如薄胎瓷的触感,令他无意识收紧了臂弯。
百里外的宫墙内,贺兰茗玉指尖抚过鎏金暖阁的冰裂纹窗棂。去年此时,那袭玄色大氅裹着的是她微凉的指尖,萧承煦握着她的手在霜花上写“长相守”。如今同样修长的手指,正为苏玉盈系着狐裘领口的玛瑙扣。
贺兰茗玉望着窗外的雪,幽幽地叹了口气。
凌蓁儿将狐裘披在贺兰茗玉肩上,“风冷,别吹病了。”
“承煦走了,连个道别都没有,他是真的放下了。”
“茗玉别难过,摄政王最重感情,如今只是陪苏玉盈去疗养身体,心里定还是想着你的。”凌蓁儿安慰道。
贺兰茗玉摇了摇头,“他看我的眼神早已经变了,他是真的放下了。”
又叹了口气,“上次正聊着国事,严海进来,向他汇报苏玉盈走路身子不稳,腿磕到了椅子上,他当时一脸焦急和心疼,让承轩来继续商讨国事,他急急忙忙的出宫回府。”
“他为她花重金从外地请了一个会做药膳的大厨,为了哄她开心,把京城最大的珠宝首饰铺的首饰都买了送给她。这份疼爱与重视,他待我都没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