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渐渐停了,燕王府的厨房里飘出糖醋鲤鱼的甜香。苏玉盈站在廊下,看着侍女们将新剪的红梅插入青瓷瓶中,梅瓣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在烛光下晶莹如碎玉。
“郡主,酒已温好了。”素汐捧着鎏金酒壶走来,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是您最喜欢的梨花白。”
苏玉盈点点头,指尖轻轻抚过自己新换的藕荷色裙裾。三个月来第一次,她不必再穿那些灰暗的素服。镜中映出她重新描画的远山眉,额间一点朱砂花钿,像是要把禁足期间失去的色彩都补回来。
“王爷呢?”她转头问道。
“在书房,说让您先用膳。”素汐犹豫了一下,“方才有个小厮送了封信来,王爷看后脸色就不太对...”
苏玉盈指尖一顿。禁足期间,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几乎断绝,谁会在这时候送信来?她想起白日里听到的那阵异常的金柝声,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我去看看。”她拢了拢身上的银狐裘,穿过回廊向书房走去。
书房窗纸上映着萧承煦的剪影,他正低头看着什么,身形绷得笔直。苏玉盈刚要敲门,却听见“嗤”的一声轻响,像是纸张被火焚烧的声音。她推门而入,正看见萧承煦将一页信笺投入炭盆,火焰瞬间吞噬了那薄薄的纸片。
“玉盈?”萧承煦转身,脸上已恢复了平静,只有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紧绷,“不是说让你先用膳么?”
“出什么事了?”苏玉盈直截了当地问,目光落在那炭盆中尚未燃尽的纸角上。
萧承煦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干燥,却比平时用力了几分:“没什么,一些琐事。”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走吧,今日该好好庆祝。”
膳厅里,八仙桌上已摆满了菜肴。糖醋鲤鱼色泽金黄,旁边是一碟碧绿的莼菜羹,还有苏玉盈最爱的蜜汁火方。温好的梨花白在玉杯中泛着琥珀色的光。
萧承煦亲自为她斟酒,动作优雅如常,可苏玉盈注意到他斟酒时手腕微微发颤,酒液在杯口晃出一圈细小的涟漪。
“今日父王解了我们的禁足,还准许带走所有旧物。”萧承煦举杯,烛光在他眼中跳动,“希望我们夫妻能越来越好,遇到什么问题,都能逢凶化吉。”
苏玉盈与他碰杯,梨花白的清冽滑过喉咙,却尝不出往日的甘甜。她注视着丈夫在烛光下半明半暗的侧脸,那轮廓依旧俊朗如刀削,却多了几分她读不懂的深沉。
“承煦,那封信...”
“吃菜。”萧承煦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打断了她的话,“禁足这些日子,你都瘦了。”
苏玉盈不再追问,低头小口吃着鱼肉。膳厅里一时只有银箸碰触瓷碗的轻响。窗外又飘起了雪,雪花扑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玉盈,”酒过三巡,萧承煦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明日我陪你去看看岳父和岳母,这几个月他们肯定也很担心你?”
苏玉盈点了点头。放下银箸,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她总觉得萧承煦的话里藏着什么,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窗外的雪声渐密,仿佛要将整个燕王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承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终是忍不住问道,声音轻得几乎被雪声淹没。
萧承煦抬眸,深邃的眸光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复杂。他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微颤。
“玉盈,你只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却避开了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