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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梅花候海棠118

长安诺——只愿君心似我心

檀香的气息混合着书卷的墨味,沉静而肃穆。夫子的讲学声平稳地流淌,学子们垂首专注。贺兰茗玉的闯入,带着一身无法掩饰的、属于殿外晨风与绝望的寒气,显得突兀而格格不入。几道目光或好奇或探究地扫了过来,她浑然不觉,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向自己的座位,脚步虚浮,裙裾拂过冰冷的地砖,无声无息。

她的座位,离他不远。只要微微侧目,便能清晰地看到。

她强迫自己坐下,脊背挺得僵直,目光死死盯着摊开的书页。那些熟悉的墨字在她眼前扭曲、跳动,一个也钻不进脑子里。她所有的感官,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投向斜前方那个身影——萧承煦。

他坐姿端正,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夫子讲解《诗经》。夫子正讲到《卫风·木瓜》:“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那苍老而平和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讲述着情意深重、不求回报的盟誓。

贺兰茗玉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用那点锐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她看见萧承煦微微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的书卷上,神情专注。然而,就在夫子话音稍顿的间隙,他搁在书案下的左手,那只戴着雨过天青色锦袍袖口的手,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的指尖,正以一种旁人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缓慢而轻柔的节奏,一遍又一遍地、珍重地摩挲着缠绕在他左手腕间的那根五彩丝绳。指腹细致地滑过每一股丝线,抚过那两颗温润的碧玺珠子。那动作细微到了极点,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眷恋和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虔诚的守护。

阳光透过高窗的雕花格棂斜斜地照进来,恰好落在他手腕那一小片区域。那根鲜艳的五彩丝绳,在明亮的光束下,折射出异常璀璨、异常刺目的光芒。每一道色彩都无比清晰,红的像火,黄的像金,绿的像叶,蓝的像天……它们紧密地缠绕在他劲瘦的腕骨上,像一道宣告所有权的烙印,也像一道隔开她贺兰茗玉整个世界的、无法逾越的天堑。

那光芒,比方才在回廊下所见,更亮,更毒。贺兰茗玉只觉得眼前猛地一眩,心口被那光芒刺穿的窟窿里,呼啸着灌满了殿外杏树梢头吹来的、带着残叶腐朽气息的冷风。

夫子的声音还在继续,温厚地念着:“……永以为好也……”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湖上,激起一片死寂的涟漪。

她再也无法忍受。猛地低下头,视线仓皇地落回自己的书页,试图抓住那些墨字作为浮木。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刚刚夫子讲解的《木瓜》篇。那句“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瞳孔骤缩。

永以为好?她和他之间,可曾有过半分这样的期许?那些草原上的风,那些篝火旁的笑语,此刻回想起来,竟模糊得像一场别人的戏文。她算什么?一个误入戏台的看客,却傻傻地把台上的假意当成了真情?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和难堪猛地涌上喉头。贺兰茗玉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她强迫自己去看别的字,目光慌乱地在书页上扫过,却鬼使神差地定格在另一句上——《邶风·柏舟》: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不可转……不可卷……

她的心,此刻不正像那被狂风巨浪拍打的小舟吗?哪里还由得自己半分?早已被名为萧承煦的巨浪,打得粉碎,沉入冰冷的海底。那磐石般的坚定,那草席般的柔韧,于她而言,竟成了最残酷的讽刺。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在她侧前方响起,穿透了她混乱的思绪:

“夫子,学生有一惑。此诗中‘永以为好’,是言君子重情,不求回报之德。然则,若所投非人,所遇非诚,此‘好’字,是否便成了枷锁?所托非人之情,是否比‘木桃’更轻贱?”

贺兰茗玉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几乎要冲破喉咙。她猛地抬眼,循声望去。

说话的,正是萧承煦。

他不知何时已微微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夫子,姿态依旧恭敬,语气也如常的沉稳。仿佛只是提出一个寻常的学术疑问。然而,那清朗的声音落入贺兰茗玉耳中,却如同九天惊雷,炸得她脑中一片空白。

所投非人?所遇非诚?所托非人之情?轻贱?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无比地刺向她心底最隐秘、最狼狈、最不愿面对的角落。他是在问夫子?还是……在隔着这满室的学子,隔着这虚伪的平静,冷冷地质问她贺兰茗玉?

她看见他说话时,那只戴着五彩丝绳的手,依旧随意地搭在书案边缘。那鲜艳的色彩,在殿内略显幽暗的光线下,依旧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他问得如此坦然,如此理直气壮,仿佛他腕上系着的,是天地间最不容置疑的“诚”与“好”。

贺兰茗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眩晕。她放在书案下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嫩肉,那点微弱的刺痛,此刻是她对抗彻底崩溃的唯一武器。

夫子似乎也被这略显尖锐的提问弄得微微一怔,抚着花白的胡须,沉吟片刻才缓缓道:“九殿下所问,切中肯綮。诗教温柔敦厚,然人心叵测,世情复杂。‘好’之一字,重在心诚。若心不诚,情不真,纵有琼琚之报,亦不过虚礼。非但非‘好’,反成负累。故圣人亦云,‘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 不可不慎啊。”

“听其言而观其行……” 萧承煦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咀嚼着夫子的教诲,随即微微颔首,恭敬道,“夫子教诲,学生谨记。”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书案,指尖再次轻轻拂过腕上的彩绳,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专注听讲的模样。

可那短暂的拂过,那“观其行”的教诲,落在贺兰茗玉眼中,却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她脑中嗡嗡作响,夫子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眼前只剩下萧承煦平静的侧脸,和他腕上那抹刺目的、宣告着“心诚”与“情真”的五彩。

所托非人……轻贱……

原来在他眼里,雍临的一切,那些她视若珍宝的回忆和情愫,不过是她贺兰茗玉一厢情愿的“所托非人”?是她不自量力的“轻贱”?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混合着灭顶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殿内明明坐着许多人,她却感觉自己被剥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承受着所有人无形的、嘲讽的目光。而给予她这致命一击的,正是她曾将整颗心都捧出去的那个人。

她再也坐不住了。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心口撕裂般的痛。她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否则,她怕自己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彻底失控。

贺兰茗玉猛地站起身,动作仓促得带倒了案上的笔架。几支毛笔“啪嗒”滚落在地,在寂静的殿内发出突兀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夫子和萧承煦。

“茗玉郡主?”夫子微蹙眉头,带着询问。

贺兰茗玉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她甚至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尤其是斜前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巨大的难堪让她只想立刻消失。

“学…学生……”她艰难地挤出几个气音,声音干涩得厉害,“突感不适……请夫子……准允告退……” 话音未落,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踉跄着冲出了集英殿的大门,将那满室的惊愕、探究,以及那道冰冷又炽热的目光,连同那缠绕在腕间、宣告着他人“心诚情真”的刺目彩绳,统统抛在了身后。

殿外,阳光刺眼,白晃晃地照在青石地上,却驱不散她骨髓里的寒意。她像一个游魂,漫无目的地在空旷的回廊间奔跑,只想离那个地方、那个人,越远越好。廊柱的影子一道道从她身上掠过,如同鞭挞。心口那个被彩绳光芒刺穿的窟窿,此刻正呼啸着,灌满了带着辛夷花香的、令人作呕的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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