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栀北说的那处伤口白若安给栀北换衣服的时候见过的。那是一条从肩甲贯穿到了腰腹的伤口，像一条狰狞恐怖的蜈蚣一般蛰伏在他的身上。

　　原来那处伤口那么大，那么深，那么凶险。

　　栀北不在继续说了，他垂下眼帘，伸手点在白若安的眉心，像是想将那块隆起扶平整一样。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保持清醒，我想活着，比谁都想，我不会让前辈白白救了我的。”

　　栀北最后还是对着白若安解释说道。他不能告诉白若安到底为什么非得要靠着这种方法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又觉得多说一点总要比一直重复毫无可行度的我没事要强些。

　　好在白若安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她只是看了栀北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拉着栀北的胳膊给他处理伤口。

　　栀北看着白若安，露出疲惫的笑容。他的目光赤裸，又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他想伸手去触碰白若安，又唯恐自己一身污秽沾染了白若安的干净，最后只是冲着白若安虚虚的抓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靠这样，你还能坚持多久。”

　　白若安轻声问道。栀北觉得白若安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又不完全知道，只有个骇人的猜想，但那个猜想竟然与事实八九不离十，令栀北说不出什么谎话来搪塞。

　　“总有一天会不管用的吧。”

　　白若安又说。

　　白若安说的是实话，栀北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笑。

　　“会变成疯子，也可能变成傻子。”

　　栀北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到时候，你就杀了我。”

　　栀北以为白若安会反驳他，会责骂他，会呵斥他。但都没有，白若安只是处理好了栀北的伤口，然后同栀北对视着说了声。

　　“好。”

　　白若安不了解栀北的过去，她只能通过栀北偶尔的只言片语或者行为举止里猜测关于栀北的过去。她尚且记得栀北刚刚被花晓救回来醒来的时候，他的眼里一片寒冰，盯着她的时候，白若安只觉得自己被什么嗜血的动物盯上了，寒意渗透到了骨髓里面。

　　但白若安不怕栀北。她从见到栀北的第一面起就觉得栀北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花晓说她小时高烧不退，忘了很多东西，但有些记忆是刻在灵魂上的，就是记不得了，身体和灵魂也能记得。

　　白若安看见栀北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觉得的。她看见栀北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和她的过去有关系，一开始是愤怒和恨意，平白无故的涌上来，疯狂的像一把足以烧毁理智的大火，叫嚣着要她杀死栀北。好在理智还是占了上风，白若安吓出一身冷汗，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匆匆离开了栀北的屋子。

　　但那晚，白若安做了梦。梦里有一座荒废已久的院子，那天似乎格外热闹，原本荒凉的院子来了很多的奴仆，浩浩荡荡一大帮人，簇拥着一个小男孩进了院子。

　　白若安看不清男孩的脸，但能看清楚男孩的衣着。男孩着一身白衣，身上裹着白毛狐裘，给人感觉既疏远又苍白的可怜。

　　男孩最后抬头看了白若安一眼，在紧接着白若安就醒了，梦里很多都模糊的记不清，她最后只记得男孩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就像栀北的眼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