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坐在病房外的长椅发了阵呆,他很久没来重庆了,这个承载着他人生中最美好的那几年,和队友并肩的回忆仍旧历历在目。
还有……还有楹姐。
沈七楹不是成都人,后来有一次聊天的时候他才知道,她的家乡在重庆。也许有空可以去看看她以前在重庆的家。
他知道的,若不是自己的舅舅在这里邂逅了沈七楹的母亲,她也不会随母改嫁到成都,更不会出现在贺家。
更不会,躺在冰冷的坟墓里。
打电话向远在成都的家里人问清了沈七楹在重庆的住处,家里人说那房子好像租给了别人,让他别再打听了。
贺峻霖挂了电话,却见走廊那头有个惊慌失色的女人抱着个小孩跑上楼,大声疾呼着“急救室在哪儿”,他看清了女人怀里的孩子,是在游乐园见到的,被席予之牵着的那个小孩。
和在场的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他快步朝楼上的急救室走了过去。
果然,蹲在急救室门口失声痛哭的女人正是席予之,贺峻霖这回非常绅士地扶起她,用纸巾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珠,以极其温和的口吻问:“发生什么事了,我能帮到你吗?”
席予之也顾不上此刻拉着自己的人是谁,只想悬在急救室门口上的灯快些熄灭:“幼儿园!我儿子的幼儿园集体食物中毒……好多小孩都……”
她几乎快要往地上倒去,儿子揪成一团写满痛苦的小脸蛋像锋利的刀刃般狠狠地割着她的心脏,她呜咽着,从未有如此无助的感觉。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贺峻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此刻他透过席予之,仿佛看到了当初得知自己孩子已葬身江底的江浔安。
都是苦命的人……
抢救终于结束,小团子安然无恙,有护士拿了相关的单据给席予之签名,贺峻霖见她拿着笔的手仍然抖得厉害,于是接过那支笔:“我替你填吧,患者姓名……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席江遇。”
贺峻霖一怔,下意识地问:“他跟你姓——噢对不起,你继续说,我替你填完这个。”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席予之应该是个单亲妈妈。
只是那天陪她一起去游乐园的男人是谁?他们不是一家人?
席予之把手里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卫生纸丢进垃圾桶,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已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模样:“没事。”
医生又来了一次,建议小团子留院观察两天,席予之便拜托贺峻霖替她照顾一会小团子。她回家收拾一些生活用品。
贺峻霖欣然应允。
席予之租的公寓里医院不远,离她少女时代的居所就更近了。重庆这几年变化不大,沿街走着,满眼都是熟悉的风景。
内心一阵百感交集,尤其是在经过那栋居民楼时,许多年前的回忆一起涌进脑海。
她不知不觉停了脚步,盯着面前的砖瓦出神。
“席小姐,又见面了。”
席予之猛然惊醒,回过头,邢熙笑意盈盈的脸庞映入眼中。她轻轻点了点头,对邢熙说:“很巧。”
“您认识这栋楼的住户吗?”她笑容可掬,“在找一个叫沈七楹的人。”
席予之没由来地慌张,只能摇头不语。
邢熙似乎也没太在意,而是笑着把捏在手里的纸和笔递过去:“你应该住这附近吧?留个地址方便我排除一下。”
席予之一心想快点离开,只好心不在焉地接过纸笔。才写下第一个字,对方已经激动地掐住她的手腕:“楹姐?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