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楚瑜杀了所有人,把他的好师尊做成人彘之后,却被天道抹杀后,意识恢复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听到的第一段话,可讽刺的是,这人却是亲手废了他金丹,彻底断了自己前程的人,他的好师尊,言秋白。
正常人听了会觉得这人是光,但已经经历过他师尊的手段的楚瑜只会觉得这人又要耍什么花招。
“罢了,你无依无靠又无处可去,你可愿跟我走?”
嗓音柔和,软的简直让楚瑜觉得以前种种都是自己荒谬的一场梦,楚瑜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真实情况,索性直接答应,也顺便陪他玩玩,上一世再怎样,他还是活着回去,亲手斩杀了所有仇人,这一世他还有上一世的经验,再怎样也不会比上一世更差。
他当时是这般想的,现在的楚瑜却知道,一切不过是自己找的一个借口,毕竟,师尊的这副模样,曾是自己前世穷极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许当时的自己也从不敢贪多,想要的也许只是师尊施舍般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温情,却从未得到,谁知道当时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多一点,还是再继续报仇折磨他的好师尊更甚,亦或是只是贪恋那人身上的温暖多过所有,当时的楚瑜不知道,现在的楚瑜也不太明白,或许将来某一天,这答案会从那人身上揭晓,告诉他。
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屋子,一模一样的摆设,甚至是记忆中毫无差别的面容,甚至为了将来自保,楚瑜根据记忆早早的修了魔,但一样的师徒相处,一样的事件发生后身为为人师者的反应,和记忆却是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入门心法,别出去让人说三道四!”
“小瑜,这是入门心法,你拿去,认真参透,若是不懂,为师慢慢教你。”
即便其实这样的心法对楚瑜早已没了用处,但楚瑜接书时却还是止不住的全身颤栗。
“修炼成这样,出去别说是我清泫座下弟子,我丢不起这人。”即使自己日夜修炼,丝毫不敢怠慢。
“小瑜,今天又有进步了,真棒,这是师父专门为你做的菜,点心,还有汤,快尝尝!”其实自己也不过只是练会了一套剑法而已,即便如果自己愿意,这些东西不过是信手拈来。
即使他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但楚瑜依旧不信他,他做好的东西,楚瑜其实从未吃过一口,都偷偷倒掉了,但只是看着那些饭菜,楚瑜心底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放肆,还敢狡辩,不顾同门之宜,残害师兄,心术不正,我罚你,你认还是不认!”即使谁都能看得出自己受伤更严重,身上多处淤青骨折。
“呵,我言秋白的弟子,他的为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就凭你们这些小辈,也敢栽赃陷害?”其实当时确实是自己坑了他们一把,甚至一名弟子至今还在床上昏迷不醒,而他却一点伤都没有,如同闲庭散步般散漫的站在大堂前殿。
楚瑜就这么趴在地上,走马观花的看着这一世的种种,心境慢慢平和下来,因为生活中某些小细节翘起嘴角,又因为“自己”的不通风情,不懂珍惜,咬牙切齿。
“小瑜,你消失半年竟修了魔道?”
“师尊,不必再假惺惺了,魔从我入门我便已经开始修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今日我便来讨债。”
一旁趴在地上的楚瑜心中一跳,立马就意识到后面将要发生的事,可之前受的伤却是实打实的,只能一寸一寸爬过去,爬到猩红着双眸的人面前,流血鲜血的手去拉一袭黑衣的“楚瑜”。
“别,不,不是这样,他不是,你会后悔的,停,停手……”
但这人不过只是记忆中的一片残影,手从虚影中穿过,没有丝毫反应,楚瑜只能绝望的看着面前两人,重复着记忆深处他最不想记起的画面。
眼看二人抽剑从空中打到地上,在地上依旧打的如火如荼,难舍难分,楚瑜看的心惊肉跳,眼看令他处在崩溃边缘的一幕即将发生,楚瑜也不知从哪蓄了一股力,竟站起身朝着“楚瑜”的方向打了一掌,但用尽全力的一击直直的穿过虚影,只好似一股风轻轻的掀起了“楚瑜”的一片衣角,但这全力一击并没有消失,或者是被这空间化解,而是仿佛转了一圈,就这么打回楚瑜身上,楚瑜当即便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只费力的睁着眸子去看结果,仿佛真的能改变什么。
但当楚瑜视线落在言秋白身上时,却发现,这人本来雪白的衣袍心口处溢出大片的鲜血,墨发凌乱的披散在腰际,口中依旧不断的溢出鲜血,但他还是口中念念叨叨的说个不停,口中鲜血溢出,他的话语已经含糊不清,但楚瑜却知道这人究竟是想干什么,视线转了转,发现“楚瑜”只是淡漠的站着,甚至眼中满是恨意。
楚瑜知道他在等什么,他心中所想,无非就是你看这人,明明已经半死不活血流不止,依旧拼了最后的力气也想杀了我,所以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柔情蜜意全都是做戏,把自己当猴耍,所以他就是站着,静静的等着,看看他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招,自己定要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当时的楚瑜也许真的没想要了他的命,只是想折了他的傲骨,让他只能盯着自己,只能是自己的,但“楚瑜”不知道,现在的楚瑜却是一清二楚的。
他的师尊,是在念咒,念的却不是攻击人的杀招,是撕裂自己灵魂的裂魂术,为了让他恢复清明,为了让他前程似锦。
楚瑜绝望的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鬓边,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楚瑜”痛苦的嘶吼,静默片刻,然后是不接受现实的大喊大叫,直到最后失声痛哭。
楚瑜知道,“楚瑜”肯定是抱着言秋白的尸体痛哭,心如死灰,绞痛不止,因为这些都是他真实经历。
幻境反复重现,一遍遍让楚瑜陷入更深的绝境。
但就在这时,楚瑜体内言秋白的魂魄突然一阵波动,好像随时都要散掉,楚瑜一怔,立马清醒,不对,这些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现在……师尊,糟了,师尊有性命之忧。
幻境本就是利用人的心智,让人陷入与现实不分,楚瑜心神一阵激荡,神智清醒过来,那么幻境自然破碎。
楚瑜醒来才发现,幻境中受的伤却是实打实的损伤在了身上,楚瑜不禁暗暗心惊这人的实力,若非他极时被唤醒,恐怕……此时自己就已经长眠于幻境了,上两世他没遇到过这人,因为第一世师尊对他不好,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第二世师尊这段时间一直在闭关,所以也并未接这一次任务,只是听师兄弟偶尔念上一嘴,也没有特别在意。
楚瑜刚挣扎着睁开眼,站起身,立马就意识到空间的不同寻常之处,空中飘着粉色烟雾,浓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楚瑜一怔,立马用灵力在自己身体探查一遍,这才发现自己五识已经被封闭,怪不得自己不受这烟雾影响。
楚瑜用灵气小心翼翼的把激荡着忽而实体化忽而透明化的灵魂包裹住护好,又用这灵魂气息,念出引魂咒,踉跄着根据气息仔细寻找起来。
好不容易摸到人的具体方位,刚一靠近就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和琐碎的呻吟,楚瑜一惊,也不敢耽搁,立马往前冲,还不忘用灵力驱散面前的烟雾,烟雾被驱散后很快便又聚拢,不过楚瑜全力奔跑中,也勉强够看到五米开外了。
楚瑜循着声响,不一会儿就看到坐在地上衣衫散乱的言秋白,言秋白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而现在言秋白已经拿着长剑朝着心口处刺入了一点,楚瑜猩红了眸子,加快了速度,就怕晚上一点,这人又躺在地上,或是自己的怀里,变成一具怎么也捂不热的尸体,可就在马上就要到言秋白眼前时,地上的人却是忽然不见了。
楚瑜站在原本人坐在地上的位置,心下一片茫然,引魂术也失去了作用,这是这一世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甚至自己的师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也让自己心中没来由涌上一阵恐慌。
这一次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也没有特别强大,至少不能从容的应对一切未知,不能在未知中确保师尊的安全,说难听点,别说师尊了,恐怕自己都没能力保证自己是否能活着出去,而造成如今这情况的,竟还是玉佩中,残存着的与师尊气息相近的一丝残魂,或者说,并不知道到底是否只是残魂,而自己唯一确定的竟只有确认这里面残留的东西魂魄是残缺的,而他气息与师尊相近,还有进了玉佩真实感受到的,这东西能力很强,再多的便是一无所知。
这时楚瑜也不禁暗自懊恼,还是自己太过自大了,低估了这里面的的力量,他早该想到,能不惧龙气造成皇族如今局面的东西不会简单,但还是在没弄明白情况的时候贸然闯入,还让师尊又陷入了险境,现在又与师尊彻底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