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幻梦...
眼前是一片迷雾，仿佛又回到了义城，绝望等待的八年。
雾中出现了一个背影，雪白的道袍，一柄浮尘，背负着霜华。
晓星尘！
薛洋想要追上去，可是蓦然感觉腹间一凉，低头看去——通体透亮的长剑穿腹而过。
是曾经陪他走过八年的霜华。
血，染红了剑刃，滴落到地上。
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道长，清风明月的脸庞，不染凡尘。
明亮的双眸盛满厌恶。
突然，那双眸子没了，只剩下淌血的空洞眼眶。
“薛洋，你又骗我，你真令人恶心！”
晓星尘字字泣血，一字一句狠狠敲打在薛洋的心上。
染血的霜华又架在了晓星尘的脖子上，他的脸上满是决绝，“薛洋，我愿生生世世都不再遇见你！”
血，淌了一地，将世界都染红了。
——不要！！！
薛洋的喉咙像是被紧紧扼住了，干涩又刺痛，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薛洋缓慢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抱住晓星尘的身体，紧紧地，似要融入骨血，不惜一切想留住他。
可体温依旧一点点流失，晓星尘再一次抛弃了他。
——不要，不要抛下我……道长，我错了，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留下来，好不好？
薛洋抱着冰冷的尸体，满脸茫然，就像当初那个要不到点心而茫然无措的孩子。
他原本只是一个想吃糖的孩子啊。
他那样盲目而绝望，是因为他终于彻底被世界遗弃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
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晓星尘。
挺好的，不是么？
至少他还有晓星尘的尸体。
也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他们。
他想起当初说过的话，“死了才好，死了的才听话。”
挺好的……不是么？
薛洋深情地看着晓星尘，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温柔地替他擦拭脸上的血渍。
突然，晓星尘的躯体慢慢化为齑粉，薛洋抓着不放，可是越是用力，手里的粉尘越是流逝。
一阵清风拂来，带着齑粉消失在雾里，飞向远方。
——不要！不要带走他！
薛洋追着风，在浓雾里跌跌撞撞地追着。
满身伤痕也不肯放弃。
他只剩下一具躯壳了啊！
他怎么可以放弃？！
可是，他追不上风啊。
晓星尘就是他抓不住的清风、摸不着的明月。
可望而不可即。
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薛洋狼狈地跌倒在地。
腹间的伤口还在淌血。
血洒了一路，他的体温也在流逝。
他要死了么？
“死吧，死了就可以追上晓星尘了……和他一起乘风而去，在这世间缠绵不休！”
“来吧，死了就解脱了，就可以永远和晓星尘在一起了！”
一个充满蛊惑意味的声音在薛洋耳边响起，与浓雾一同萦绕在薛洋心头。
死了，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亲手了结自己吧，用晓星尘自刎的霜华，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死了就好，死了就可以了……
染血的霜华出现在薛洋面前，剑身萦绕着浓稠的黑气，完全不像它主人一般不染凡尘。
薛洋空洞着眼神，伸出手，想要去拿霜华。
“铮——”
一柄通体漆黑，萦绕着血气与不详的长剑破风而来，打飞了薛洋面前的霜华。
是降灾！
降灾浮在半空中，将薛洋护在后面。
“吾所护之人，岂是尔等荒山野尸可以觊觎的？还不速速离去！”
“桀桀，你这邪器倒是护主，可他满心都是那个道人，何曾在意过你？”
啧，差一点儿就成功抹杀薛洋的灵魂，占据他的躯壳了，真是可惜……不过，来日方长！
“哼，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这野尸来置喙！”
“你以后不要后悔就是了，桀桀……”
浓雾退散，只余下那粗噶可怖的笑声飘散在这一方空间。
“降灾？你修炼出剑灵了？”
薛洋的眼神恢复了清明，有些惊讶地看着降灾。
“嗯。”
其实，他一直都有意识，很早以前就在这世间浑噩度日。
从来到他身边起，他一直陪着他，见证着他的成长，见他一点点为自己披上尖刺的盔甲。
可是为了那个道人，他心甘情愿放下所有的骄傲，将自己的尖刺拔下，露出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哪怕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也不放弃。
没有了利刃与尖牙，这还是他认识的薛洋吗？
“你就不可以放弃晓星尘吗？”
薛洋闻言笑了，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轻言放弃，就不是薛洋了。”
他认定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好，我知道了。”降灾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就忘掉今天晚上的一切吧。”
他当初为什么会认他为主呢？
不是因为他狠，他冷血无情，而是因为那个小小的少年，满眼坚毅，永不服输啊。
他们是一类人，所以他也不会放弃的。
他们都需要重新开始。
这次，他会保护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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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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